柏二太太才想咳嗽两声,提醒一下,尉迟圭又心有余悸道。
“之前攻城,久攻不下。我实在着急,干脆自己上了,不想给人射了一箭,正中心口,都以为我要死了。谁想被里头这件绒衣挡了一下,箭头便没能扎透。连随行的军医都说,幸亏穿了这个,要是普通衣裳,真不好说了。”
柏二太太微惊,即将脱口而出的咳嗽,不觉就改了,“竟伤得这般厉害?”
谁知大将军最会顺杆子往上爬,看她心疼,立即撒娇。
“可不是么?那血流了一地,把好些人都给吓哭了。后来连卫绩这样的弱鸡,都提剑爬上攻城梯,疯了似的将西梁人打退,才最终进了乐城。”
柏二太太直听得心惊肉跳,想要责备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可少女眸光沉静,隐含几分戏谑,“我若没记错,金光侯攻城时,老国公还没出兵吧?”
你就算有羯绒衣,又怎么可能是郭老将军送的?
咳咳。
这回是郭老将军,实在隐忍不住,在一旁闷笑连连。
柏二太太再看向大将军,就见谎言被戳穿的大将军,连耳朵都红啦,却还梗着脖子在那里硬挺。
“那,那件是攻打西梁时,无意中得了匹羯绒,军中胡乱缝的。正因如此,才害得本将军受了回伤。要是能早收到郭老将军带来的,只怕就一点事没有了。我如今身上穿的,可是柏校尉那里织的。”
郭乃安到底厚道,替他打个圆场,正色跟柏二太太道,“说来这羯绒在西北也是贵比黄金,大齐竟没有工匠会织。亏得郡主从古书里找到方子,告知柏校尉,如今边境百姓,也能多一样营生了。”
原来如此。
柏二太太总算是懂了。
怪不得郭老将军和尉迟圭,都要变着法儿夸这羯绒,竟跟孙女脱不开干系。
许惜颜正色道,“既如此,二位将军有没有想过,将这羯绒多试几种织法,试试哪一种最能有效挡住箭枝?如果羯绒太贵,试着将羊毛织进边关将士的盔甲里,会不会既能保暖,也减轻些伤害?”
哎呀,这是正理!
郭乃安老眼发亮,心想自己果然没来错。
“多事郡主提点,这事我来安排。郡主,实不相瞒,老夫今日上门,还有一事请教。”
“老国公客气,请讲。”
“之前柏校尉见咱们甘州多草,想问你要个制草纸的方子。可你说甘州缺水,不大适合。但如今我大齐攻下渠州,那里却是水源充沛,是不是就能做了?”
“自然可以。但草纸价低,利润极薄,老国公若是真心想做,不若就做宫中那般,最顶级的草纸。都不必费劲拉到京城来卖,径直往边境销售,只怕还更有出息。”
“妙啊!”
郭乃安击节叹赏,当即明白许惜颜的深意。
草纸这种东西,日常虽然离不得,但若要掏钱,好些穷人家都是舍不得的。
至今在许多地方,穷苦百姓都是用的厕筹。就是不要钱的竹片,或是抓把野草揉两下,就当草纸了。
只有稍讲究些的富贵人家,才舍得用草纸。既如此,还不如做得少而精,反容易卖起高价。
直接卖到西梁贵族,既可以赚取他们的银钱,削弱他们的实力,也能让商贸通行,好安插探子。
再说这生意做得小而精,还不易引起皇上的猜疑。
说不定他回头去说一声,皇上还肯赐几个工匠,助他开工。实在是一举多得,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