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少能有人不怂的。
毕竟天子居所,皇家威仪,哪是寻常大臣百姓家可比?
尉迟坚甚至都不敢偷看一眼飞檐雕瓦,只地面那些气象庄严的盘龙丹墀,和威严肃穆,扛枪守卫的御军侍卫,扫一眼都够让人腿肚子发软,几欲跪倒了。
尉迟圭头前带路,许惜颜扶着萧氏,领着兄弟们进殿,跟众人行礼。
今日既是家宴,成安公主和许观海自然也来了,忙招呼亲家女儿过来坐。
成安公主还亲自介绍一些交好的宗室妇人,给萧氏认识。
萧氏倒也沉得住气,虽不能妙语连珠,胜在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敏惠长公主因也是寡妇,笑说回头还要给萧氏下帖子,叫她无事带着女儿外孙女来玩,萧氏也答应了。
时候不长,宫中嫔妃和牛皇后前后脚也到了,才请了安,皇上驾到。
众人再度起身,三呼万岁,方按次序落座。
尉迟坚坐在后头,连眼角都不敢乱飞,紧张得手心不住出汗。
至于宫宴上吃了什么,有什么歌舞,什么都没留意,只剩下紧张了。
忽地衣袖被人扯动,尉迟坚半晌才回过神来,却见尉迟均兄弟已经起身,正皱眉瞪他。头前尉迟圭正笑着回话,“……这就是臣那几个不成材的兄弟了。”
我,我没有不成材。
尉迟坚慌慌张张的起身,跟上他们的脚步,却不小心撞翻了自己案上的酒杯,十分狼狈。
要不是尉迟均一手拉着他,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把自己绊倒。
他心中又急又恼,自己为何这般不争气。
只听尉迟圭又为他的失态请了罪,就听头顶呵呵一声低沉威严的轻笑。
“无妨。听说你这兄长也是读书人?可读了些什么书?”
这,这是皇上在给他机会?
尉迟坚只觉有满肚子的话想说,鼻尖急得都冒汗了, 偏偏张着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殿里一片安静,静得他连自己呼吸都听得格外清晰。
他知道大家都在等他说话,可偏偏越着急越说不出。
甚至头晕目眩,几欲晕倒。
等了一晌,尉迟圭才忍不住想接话时,忽地收到小媳妇递来的眼色。他刚闭嘴,冷不丁三弟尉迟均接话了。
“回圣上的话,说起读书,倒是惭愧得很。我等兄弟枉费兄长苦心栽培,如今也就只略识得几个字而已。大哥和四弟尚有志气,愿意努力。只草民不才,已决意放弃读书,随兄长嫂子去宁州做点实事了。”
不料皇上却挺有兴趣,又追问一句,“那你想做什么?”
尉迟均一向梗直,答得实诚,“这个……草民也不知道啊。但无论是回乡下种田,还是打理商铺,总得自食其力,别总拖累二哥才好。”
皇上再度追问,“你二兄如今高官厚禄,你们兄弟骨肉,便拖累了,还怕他赶你们走吗?”
尉迟均红着脖子,嗡声嗡气,如实道,“就算兄长不赶,可那样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自己都得嫌弃自己了。呃……是草民。呐个,草民的娘,还有过世的爹,常说一句话。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人靠祖宗,不算是好汉。草民无甚本事,可能一辈子都当不成二哥这样的好汉,但起码也想做个吃自己饭的汉子。”
语毕,静默了一时。
皇威之下,尉迟均额头的汗,也给问下来了。
正在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不知答得好不好,忽听头顶传来一阵朗朗大笑。
“善!甚善!金光侯府虽没落了,到底老侯爷的骨气仍在。先帝慧眼,朕也没有看错人。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