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惜颜却不追问,只道了辛苦,命人带钱策下去休息。
钱策离开之际,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失望。
小太监阿织不解,“郡主,这钱秀才如此尽心尽力,分明有投靠之意,且也算能干,怎地不用?”
象管平,莫铁匠那些匠人,她都毫不犹豫收下,这钱策怎么反倒不用了?
许惜颜喝茶不语。
琥珀却一脸理所当然,“郡主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就算她也不明白,却不妨碍她坚决拥护自家主子。
好吧,这原也没错。当下人的,可不就得忠心无二么?
阿织只好闭嘴。
许惜颜却扫他一眼,难得多说几句,“管老伯他们皆是匠人,所求无非生活富足,顶多再加一个沉冤昭雪,家人安定。但一个秀才所求的,岂会如此?”
哦!
阿织恍然。
钱策方才也说了,他读书不太行,能中个秀才大概已经拼尽了全力。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混得不上不下,心气自然难平。所以他广交朋友,为许惜颜卖力气,都是想求一个前程。
说白了,他想当官!
那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简单说,管平那些人再有本事,不过是匠人,闯不出什么大祸,但钱策就不一样了。
许惜颜要扶着他当了官,回头他闯了祸,那就不是小事。许惜颜也脱不开干系,岂能这么轻易决定?
试玉要烧三日满,辩材须待七年期。
想要更好的前程,就得经受更多的考验。
“要给刀剑开锋容易,但要是不会使用,不是平白折损了刀剑,就是割伤自己。”
许惜颜浅显的这么一说,琥珀顿时会意。
“那我就明白了。象我如今管着的几件事,就得先把规矩交待清楚。回头不管谁犯了,哪怕是更有年纪的妈妈,也是要受罚的。反过来,她们要领这件差事之前,也得想好自己能不能胜任。否则光看着好处就凑过来,万一做不好,赚的还不够挨罚呢。
如今郡主没有轻易许钱秀才一个前程,一是再看看他的本性,二是找个合适的差使,让他能够发挥所长,才是真心为人好呢。”
许惜颜难得说笑一回,“琥珀悟道了。”
琥珀掩嘴笑了,“郡主别打趣我了,我也就知道些内宅小事罢了。哪里管得了外头大事?”
许惜颜复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人这一生,能清醒的认识自己,做好每一件小事,也就不错了。”
主仆俩说笑几句,揭过便罢。
倒是阿织,不免在想,那么自己在做的事,配得上自己的能力么?
若他是把刀,是会割伤别人,还是伤到自己?
郡主从来不会无故多嘴,她是不是在借机敲打自己?
如此一想,背后竟惊出一层冷汗。
许惜颜眼角余光轻轻扫过,不露痕迹。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不管阿织来历如何,他若一直帮着自己,许惜颜就绝不会亏待他。
反之,就自求多福吧。
腊月初二。
皇上赏赐的梁柱,终于进了寿城。
被兄长扔出去巡查的尉迟均,终于也随着这两根梁柱回来了。
几月不见,他沉稳多了,就是冻得够呛,人也脏得不行。
都不敢往许惜颜跟前凑,只隔着几丈远,行了个礼就跑回小院里泡澡去了,听说热水都换了三四回,才算是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