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润开口问了几句,心里大略有了底。
也不忙着分派活计,叫钱策安心回去过年,年后等他通知。
钱策心头一热,知道有门儿了。
哪里真敢歇着?
仔仔细细把自己在宁州所见所闻,整理成了文字。有些好的,觉得可以在济州推广的,都一一列了出来。
又四下打听,询问本地农耕纺织诸事,就备着回头许润考问。
在经历过许惜颜这番事之后,他开始有些明白做官的决窍了。
就跟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样,当官儿,尤其还是基层的时候,可不能等着上头叫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那时就来不及了。
都得把心替上官操在前头,多思多想,才能事到临头,不至于慌了手脚。
看他这般上心,大过年的连家事都没空打理,妻子难免有些抱怨。回娘家时送年礼时,跟爹娘私下诉苦。
“……一文钱都没领人家的,白使唤还干得这般乐呵。我说他几句,他还不高兴,说我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他倒不短,可怎么这些年,怎不见正经领个差事?”
谁想老爹听了,顿时教训起她来,“你女婿说的没错,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做人不要计较一时长短,得把眼光放长远了些。你女婿这些年是没出头,可你看他在外头,不管办什么事,总有朋友来帮忙。
之前他不在家,你公公病了,都不用你去求人,旁人听到消息,是不是主动帮着上医馆请大夫,救回一条命?这还是你回来说的。这就看出来了,你女婿在外头交的都是好朋友,可不是那些酒肉混混。他如今既然肯这么上心,定有前程,你就别拖后腿了。
咱自家人,不怕说得直白些。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你都陪他熬过来了,何苦此时坏了夫妻情份?回头人家心里留下膈应,等他发达了,再要纳妾收房什么的,你拿什么说嘴?”
这话有理。
钱妻默默点头,安安生生回了家。还买了钱策爱吃的猪肚,说他近日辛苦,要给他炖个花生鸡肚汤补一补。
到底多年夫妻,她这一服软,钱策心气也平了。
忙挽着袖子问她有什么家事要做,夫妻俩说说笑笑,就算和解了。
只这汤才刚炖上,忽地有人叫门。
钱策正占着手呢,钱妻便过去应门。
谁想是个陌生家丁,客客气气行了礼,就命人卸下一车的礼物。
柴炭油米,糖果点心,还有两扇大猪腿,一只新鲜杀好的羊肉,可值不少银子了。
来人又单取过两只大大包袱,双手递上,“这里是几本书和些笔墨纸砚,我家许大人给钱秀才使的。另有几匹布和些脂粉绢花,娘子不嫌弃,就留着家常穿戴吧。”
等来人走了,钱妻才回过神来,忙去后院叫了钱策来看。
这下子,钱策的腰杆总算挺起来了。
不过因为妻子已经服过软,他也只玩笑几句就算。
倒是赶紧洗了手,打开给他的包袱来看。
却见里面包的两本书,正是济州的两本县志。
这可太有用了。
钱策心中越发笃定,这是要用他,才肯给他看这个呢。
而打开另一只包袱的钱妻,激动得连连唤他,“这,竟是这么好的布料?我见都没见过。这,这留给丫头当嫁妆吧。”
钱策失笑,心中豪气顿生,“给你你就穿!大过年的,也体面一回。咱丫头的嫁妆,我以后再挣好的。”
钱妻捂着嘴,欢喜得眼泪都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