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美丽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吉利?
上官穗好奇的私下打听,有好事的小丫鬟趁空,悄悄指给她看了一眼。
只一眼,上官穗就吓着了。
那姑娘有条腿,不正常的蜷缩着。进而影响到她整个身形,都变得无比怪异。只能趁着早晚天黑,搬着一把小板凳,挪出屋子来透口气。
听说,她也是姓上官的。
听说,她爹娘还算心疼她,并不会让她嫁人,一辈子养到死为止。
可一个青春美丽的小姑娘,一辈子最好的结局竟是给关在乡下,巴掌大的小院里不嫁人,就算是对她好 了?
上官穗被深深震撼到了。
她也隐隐明白,爹爹打小不带她来,说怕过了病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小丫鬟说,这姑娘并不是天生如此,小时候原也是能跑能跳的。
只可惜……
只能怪她命不好。
上官穗不敢细打听,但自此印象深刻。所以,在虞氏提出,要她带儿子一起回乡下奔丧时,她原是拒绝了的。
可虞氏就哭,骂她不孝,骂她没良心,骂个不停。
上官穗受不住,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偷偷带着儿子来了。她已经很小心的照顾儿子了,尽量不让儿子到那些人面前去。
可乡下条件简陋,办起丧事哪顾得了那么多?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染上的,总之那天一早起来,一向健壮活泼的儿子突然就瘫在炕上站起不来了。
当时,上官穗就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到她娘虞氏,还有上官家的人都说,她儿子是中了邪。她想都不想,就信了,还深信不疑。
若是不信——
那她要怎么面对儿子,面对丈夫,面对婆母,面对整个尉迟府,更要怎么面对自己?
她不是坏人,她真的没有坏心。
她也是做娘的,怎么可能会去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当尉迟均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老家有软脚瘟时,上官穗答不出来了。
她能说不知道吗?
若说了,她做人最后的一点良心,也就没有了。丈夫也根本不会信。
可若说知道,她又为什么非要冒险,把儿子带回去?
上官穗无法解释。
马车摇摇晃晃,是几时到的上官府,她又是怎么下的车,上官穗全然记不清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丈夫已经走了,满屋子叔伯婶娘们都围着她骂。
“……你怎地这般没用?这样给人送回来,回头你叫家里怎么出去见人?”
亲娘虞氏也在哭,一下一下重重拍打着她,打得她的肩背一阵阵钝痛,“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孽障?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逼着我去死么?”
上官穗更加糊涂了。
不过他们让她去闹的么?
怎地婆子不承认,连他们也不认了?
她雪白着脸,张着嘴想说话,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脑子里浮浮沉沉,想是漂浮在无边的暴风雨的海里。上不得,下不得。喘不上气,又偏偏不能沉进去溺毙。
然后,她听到有人尖声来报,“大喜,大喜啊!”
什么喜事?
家里还能有什么喜事?
可惜上官穗还没能听明白,当人群一窝蜂的散开,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到上官穗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她的眼皮酸涩,浑身酸痛,大概是昨儿闹得太累了,哭得太狠,也可能是娘家的床太硬了,硌得她浑身难受。
上官穗忽地一阵难过,自打爹没了,她的闺房虽还保留着,但里面的好家具却是一件也没有了,不是给娘收走,就是被叔伯婶娘们以种种借口搬光了。
若不是看在她婆家的面上,说不定连这间闺房也保不住。
不过这会子,上官穗没空计较,她的喉咙渴得冒烟,就跟要裂开似了。
“来,来人……来人呀!”
可是,院子里静悄悄的,都能听得到风吹动树梢的哗哗声,却不闻半点人声。
上官穗叫了半天,实在无人搭理,只得自己强撑着爬起来,倒了一碗茶水。
早已冷透的茶水,又苦又涩,远不如她在尉迟家里喝惯的好茶。她却顾不得嫌弃,一气饮尽。想再倒,却没有了。
上官穗只得披上衣裳,自己拿着茶壶出来找水,不意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呀!姐你醒了呀。幸好我过来瞧瞧,你没事吧?”
是上官穗的庶弟,养在虞氏跟前,十七岁的上官敖。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不怎么伶俐,读书平平,且喜心眼却还不坏。
上官穗晃晃手中茶壶,“家里的人呢,我想喝碗水,怎么都叫不来人。”
上官敖摊手,“今儿肯定叫不来人的,家里人都上寿城摆酒去了。各院象样些的丫鬟小子全带走了,留的也要在前头干活,我都没人使唤。”
上官穗听得越发糊涂,“摆什么酒?为何还要去寿城?”
上官敖一拍脑门,这才想了起来,“姐你睡了几天,难怪不知道呢。咱家宫里的姑奶奶,高升啦!她生了个儿子,六皇子。皇上一高兴,就封了咱家姑奶奶做昭仪,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哦。
上官穗怔了怔,想起自己晕倒之前,恍惚是听着有什么喜报来着。若是真封了昭仪,也确实是件喜事了。
可远在京城的欢喜,却也解不了眼前的口渴。
上官穗皱眉道,“那家里总不会连口水都没得喝吧?娘在屋么?我去寻她”
虞氏是寡妇,这样的喜事是万万不会让她出席的,她若留在屋里,总有口水喝吧?
上官穗想去,上官敖却面现犹豫,“姐,你不用去了,娘不在。屋里没人,都锁了。”
自从成了寡妇,虞氏就生怕人家算计她的钱财东西,只要不在家,一定要处处上锁,才肯放心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