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相信,她想起医生紧张和叹息的样子,那就像旁人安抚身边人节哀一样。
还有墨行衍,一直说笑试图逗她开怀,极不自然。她太了解墨行衍了,是不是自己真的时日不多了?
日子并没有因为宁安然的担心而停滞不前,秋天终于离开,冬天姗姗来迟。医院带回的药片吃完了,宁安然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心跳加速,盗汗,无法安睡,多梦。梦里她掉进一个看不到底的旋涡,转呀转,身体飘飘然,飞啊飞,找不到依托。
墨行衍留了半抽屉的药盒,解释说要再去找医生开药,开相同的药。
张妈惊叹家里的变化,宁安然自己整理衣物时鞋柜里塞满了衣物,冰箱里放着内衣裤。她下厨做饭时菜里的盐放成糖,糖水又咸得下不了口。
宁安然真的疑惑了,明明把鞋柜衣柜整理得井井有条,放糖放盐时怕放错特意舔了味道,她觉得生活就是个恶作剧,有人一直在背后跟她开玩笑。
宁安然的头发大把大把掉了,整夜整夜失眠。偶尔睡着的时候像个安静的婴儿,惊醒时歇斯底里,墨行衍将公司的业务大部分安排给莫谦,全身心投入照顾宁安然。
几日后,墨行衍带着宁安然来到了提前安排好的专家诊断,同时配备了双一流的护士长。
“宁安然女士是个异常的病例,经过详情检查未发现身体和神经有病变的因素,偶有亢奋和歇斯底里的状态发生却排除了抑郁症。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需要心理科协助帮忙。”护士长向几个主科医生建议。
“新来的赵泽旸他可是国内有名的心理专家,把这个重任转给他。”一个医生说。
“是老医生吗?肯定资历丰富。”护士长猜测。
“不,不,他是90后二十出头呢,据悉成长在医学世家,人帅气又随和没沾一丁点富二代的嚣张跋扈。”
“那我尽快安排心理科介入。”白暖暖给头发蓬乱的宁安然轻梳头发,宁安然的病症愈发严重,刚开始那会还能偶尔和他们交流,除了睡眠差易怒,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现在整天不说话,吃不下东西,捧着银镯一坐就是一天,隔天还要靠营养液维持体能。
心理科治疗室,小护士给赵泽旸送去一叠病人的资料。赵泽旸看到最上面有护士长写的便签:请重点关注宁安然女士,她是两月前入院,无法查清病因,病人有精神问题的趋向。详细情况请向家属咨询。
赵泽旸研究的心理课题是当下很多人关注的,正如很多患癌症病者其实并不是死于病痛,而是心理承受压力太大导致身体心理紊乱,从而器官衰竭至死。
很多人的内心都有他人无法抵达的阴影角落,如果得到正确疏导将会是另一个结果。墨行衍最近挺不踏实的,他有几件人生大事即将在短期内完成。
睡在床上辗转反侧,透过窗帘看天还没大亮,墨行衍举起手上的石英机芯的腕表,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
手表是宁安然当初送的生日礼物,宁安然生病的这两个星期,墨行衍一直心神不宁。
宁安然喜欢睡觉时弓着,枕住墨行衍的左手,两人面对面窝在被窝里。
墨行衍坐起,在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摸出来一根烟,刚想点上拿起烟灰缸的手又放下了。不让肚中的儿子还没出生就吸二手烟,父爱在无声息间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