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逵本来就是善治地方的人物。他任豫州刺史期间,革新吏治,锄强抑暴,兴利除弊,政声卓著。曹丕曾嘉奖道:“逵真刺史也!”同时还布告天下,要求各州效仿豫州的治理措施,并封贾逵为关内侯。豫州百姓受贾逵恩泽多年,如今听到贾逵病重,都很担心,并派了代表前来探望。贾逵让贾充侍立在病榻旁,接见了前来探望的人,并且说道,“于深受国家厚恩,恨不斩孙权以下见先帝。”然后又对贾充吩咐道,“我死后,丧事从简,一概不得有所修作。”此时的贾充尚未成年,举止却如同大人一般,恭敬应下。同时奉侍汤药,甚是孝顺。士吏见此,皆是感叹贾逵的忠心,又对贾充表示称赞。直至探望的人走后,贾充这才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大人前面说过,曹氏三代以后,只怕就会衰微下去。如今为何又盛赞曹魏之德?”贾逵叹息一声,“虽曹休与我有怨,但无论武皇帝还是文皇帝,皆对我不薄,深受国家厚恩,非是假话。”“我所患者,乃是那曹休与我积怨已深。不过他虽是宗亲,但我亦是三朝元老,他再怎么寻衅,亦对我无可奈何。”“就怕我死后,有人会寻你麻烦,所以今日我令你奉侍于旁,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帮你把名声宣扬出去。”“我与曹休相互弹劾之事,本应是那曹休理亏,如今天子褒他而抑我,是因为要借重宗亲。若是我今日之言传了出去,天子心中可能会有所愧欠。”“只待我死后,天子说不得会对你多加照顾一二,到时曹休也不会找贾家的麻烦。”贾充听了,这才明白自家大人的良苦用心。外面的人当然不知道贾逵对贾充说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贾逵与曹休有旧怨。没想到在石亭之战中,还是贾逵不计前嫌,奋力相救,这才让曹休避免了全军覆没。于是人人都称赞贾逵的心胸。反是曹休,被救之后,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寻衅,甚至还试图把战败的责任推到贾逵身上。虽然天子以曹休为宗亲身份没有追究,还特意派人前往嘉奖。但这并不代表着别人会认同。等贾逵病倒的消息传开来,舆论纷纷,皆是说曹休的不是。曹休兵败后,本来心中就有惭愧之意,羞于见人,此时再听到世人对他的议论,当下不禁又气又急又恨。他背上原本生过痈包,急火攻心之下,痈包发作,很快就转成了疽,一下子就病重不起。曹休的病情发作极快,天子派过来的使者才刚刚离开,他就已经熬不住了。就在曹休死去后几天,贾逵也跟着不治而亡。两人双双病亡的消息传到洛阳,直接就打了曹睿一个闷棍,让他眼冒金星。他刻意褒奖了曹休、朱灵、王凌等人,又让夏侯去安抚东边的世家,最后立虞氏为贵嫔,这一番操作下来,本来已经把石亭之战的影响降到最低。没想到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曹休和贾逵就双双病亡,一下子把他的全部计算打乱了,让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几乎就要吐血。陇右之战以前,东线战场一直就是魏国最主要的战场,这里聚集了最多的兵力。如今东线刚经历石亭之败,曹休与贾逵一齐病亡,就意味着东线同时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位将领。若是东吴这个时候进犯,则合肥就有危险。曹睿不敢怠慢,连忙下诏,让满宠以前将军职代理都督扬州诸军事,免得被东吴钻了空子。可能太和二年对于曹睿来说,不是一个好年份。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一直割据辽东的公孙家族也不甘寂寞,跑过来凑了一份热闹。辽东的公孙家族最先是由公孙度发家,趁着中原大乱,割据辽东,自称辽东侯、平州牧,穿戴拟于天子。后其子公孙康承袭父位,仍恃远不服。直到曹操破袁绍,征乌桓,公孙康这才砍了袁尚袁熙的头送给曹操,以示臣服。公孙康死时,因其子公孙晃和公孙渊等年纪尚小,众人于是拥推其弟公孙恭为辽东太守。然后公孙恭因为生病,变成了阉人,以致于身体过于虚弱不能治理辽东。于是长大成人的公孙渊渊胁逼其叔父退位,并把他囚禁起来,然后派使者前往洛阳,禀报此事,希望洛阳能承认他的位置。于是侍中刘晔建议曹睿,“公孙氏占据辽东由来以久,有海水和山险阻隔,又与胡夷相通,绝远难制。”“如若任由公孙氏这样下去,必生后患,等公孙氏当真反叛大魏,到时候想要诛之,则难矣!”“不若趁着公孙渊新立,其国内还有不少反对他的人,出兵辽东,同时开出悬赏,那些反对者加以协助,如此一来,说不定可以不战而定。”若是换作平时,曹睿自然会考虑一下这个意见。只是今年大魏连续两场大战,元气大伤,自家的事情都应接不暇,哪还有时间去管那遥远的辽东?于是他当场就罢了这个提议,拜公孙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同时诏令天下,罢兵休战,让边疆将士紧守边关,不得擅启战端,以休养生息。也幸好无论是西边的蜀汉,还是南边的东吴,都没有继续大规模寇边的迹象,这才让他暂时缓了一口气。只是曹休的死去,再加上前些日子堂堂夏侯家居然只有一个夏侯勉强能用,让曹睿感觉到了一丝危机。大魏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人才匮乏的问题。但曹睿此时不得不考虑宗亲的人才问题夏侯家算得上是半个宗亲。他把夏侯渊的次子夏侯霸派到镇守关中的曹真门下,把四子夏侯威任为荆州刺史,六子夏侯惠提为黄门侍郎,七子夏侯和任河南尹丞。一时间,夏侯家的夏侯渊这一支,尽显荣耀。最为高兴的是夏侯霸。因为他的父亲和弟弟死于蜀人之手,他常为之咬牙切齿,立志定要报仇雪恨。如今得去关中这个与蜀人对峙的前线,他觉得自己为父报仇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当下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雄心勃勃地赶往关中。虽然大魏如今情况不算太好,但在局势没有进一步恶化的情况下,曹睿仍然有着十足的信心。中原乃天下之中,只要自己学先帝,与民生修养生息,政倾惠民,不出几年,大魏就能很快缓过气来。反观蜀虏,此次虽侥幸得胜,但最终也只不过是割走荒凉之地的陇右罢了。况且此时仍忠于大魏的凉州,对蜀虏来说,犹如芒刺在背,不得安宁。而东吴看似大胜,但更是寸土未得。以前大魏屡次征吴,又不是没有败过,损失比这次更为惨重,也没见东吴能如何?中原缓气一年,抵得上蜀吴三年,怕什么?只要守好关中、荆州、扬州三地,大魏就仍是占尽优势。曹睿在考虑今后几年的事情,孙权同样也在考虑大胜后的事情。不同的是,曹睿是有些忧虑,而孙权则是不胜欢喜。此次大胜,足以令自己的威名响彻天下,登基一事,再无虑矣!他带着得胜的将士回到武昌,大开宴席,欢庆胜利。酒至半酣,太子孙登举酒为寿,孙权一饮而尽。他再看向太子那边陪坐的人,有顾谭、张休、陈表、诸葛恪等人,于是便笑道,“元逊前来。”诸葛恪连忙上前。孙权令人倒了一杯酒,笑道,“此次大捷,子瑜(诸葛瑾)在南郡抵挡司马懿,令其不能寸近,实有功劳。如今子瑜在南郡不能前来,这杯酒你便代饮如何?”诸葛恪接过酒,“微臣替大人谢过大王。”然后一饮而尽。孙权感慨一声,“子瑜与孤从事积年,恩如骨肉,其为人非道不行,非义不言,敦仁厚义,我得子瑜,实是幸也。”说着,他看向站在下方的诸葛恪,问道,“你觉得,你的父亲与你的叔父(诸葛亮)哪个更为贤德?”诸葛恪知其意,便大声说道,“自是大人更贤。”“为何?”“大王为雄主之才,大人知奉侍大王,而叔父不知,故大人实是贤于叔父。”孙权听罢,大笑起来,问向坐在下首的费,“文伟觉得如何?”费起身答道,“子赞父之美,乃是孝行。且丞相与骠骑将军(诸葛瑾)乃是兄弟,此等家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