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看着关姬冷若冰霜的脸,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从她这里取得突破了,当下只得灰溜溜地走出门去。等在门外的杨千万看着赵广的脸色,虽然有些尴尬,但仍是开口问了一句:“二郎,如何?”赵广垂头丧气,没有回答。这时,只听得里头又响起声音:“杨魏然,你且进来。”两人一听到这话,对视一眼,赵广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杨千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却是变了:“魏然,阿姊身子需要休养,进去记得好好说话,小心一些。”杨千万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弟记下了,二郎且放心。”“见过大嫂。”杨千万低头进去,规矩地行了一礼。关姬这一次,换了个姿势,坐得笔直,看向杨千万。“这一次,你算是受了连累。再加上二郎喜欢胡闹,这些日子你跟着他跑来跑去的,辛苦你了。”“大嫂说的哪里话?”杨千万连忙说道,“说起来,这一次我们确实是疏忽了,这才被曹贼钻了空子。”关姬赞许一声:“若是二郎有你这般觉悟,我方才也不至于那般斥喝他。此次二郎我是定要让他回锦城的。”“烦请你就再辛苦一些,陪着他回去,这也是你们兄长的意思。”杨千万点头应下:“是,小弟明白。”感觉坐的姿势对腹中有些挤压,关姬这才又靠了回去,眼睛微闭:“回去后,经过汉中时,告知李文轩一声,让汉中的人都安分一些。”“这个话,回到锦城后,也要告诉邓维哲,让他们一定要提醒会里的兄弟。”赵广的大人是陇右都督赵云,李遗的大人是南中降都督李恢,邓良的大人是陇右都督的副手邓芝。这几个,都算得上是大汉最显赫的权贵子弟。同时也是兴汉会的领头人物。杨千万听到这个话,心头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关姬,关姬却是似乎在闭目养神,神色平静。他按捺住心头的些许不安,回答道:“小弟明白。”难道,二郎被去职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看到关姬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杨千万只得再行了一礼,退了出来。待他们两人离开,关姬这才长叹了一口气,似在自言自语地感慨,又似乎是在与阿梅说话。“记得阿郎上次入狱,府上人心惶惶,兴汉会人心也不齐。那一次我已经觉得够麻烦了,没想到跟现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阿梅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帮她揉腿。关姬也没想着她能回答,只是问了一句:“四娘那边有什么消息没?”“回女君,张小娘子已经过了冀城,快的话明日就能到平襄,慢一点的话,后日也该到了。”阿梅回答道。关姬点点头:“四娘能过来,我总是要轻松一些。论起衡量各方,谋画诸事,她比我强得多。”说到这里,关姬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恼非恼的神色。“只是可惜啊……”至于可惜什么,她却是没说出口。阿梅头垂得更低,当作什么也没听到。关姬转过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如今看起来,倒是你最为轻松。”赵广从关姬这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磨磨蹭蹭地还想着要赖两天。哪知第二日当他看到院子门口出现的人影,当下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来人一声娇喝:“赵二郎,见了我敢不过来?”赵广刚转过去的身子顿时停住了,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姊,你如何会在这里?”黄舞蝶“噔噔噔”地走过去,一把扭住他的耳朵:“你还知道叫我阿姊?不是让你早点回锦城,怎么跑到平襄来了?”“哎呦!阿姊,先放手,有人在呢,哎,哎,疼,疼!”赵广连忙叫唤起来。黄舞蝶刚一看到赵广,眼里就只有他一人。此时经他提醒,这才惊觉过来,一看不远处还有人,有些讪讪地放开手。杨千万比她还尴尬,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一声不吭,拔腿就跑了。黄舞蝶与赵广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有些不好意思。四目相对,黄舞蝶才看清赵广脸上的伤痕,连忙捧过来仔细地看:“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关家石女又打你了?”想到这里,她顿时怒气勃发:“待我去找她算帐!”赵广连忙拉住她说道:“阿姊,不是,不是关阿姊,是大人……”黄舞蝶听到是赵老将军打的,脸上露出心疼之色,想要说话,却是不知怎么说,只得半是安慰半是埋怨道:“让你老是不听话!”赵广本是想着自己没脸见黄舞蝶,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随着杨千万的离开,院子里的尴尬一去,赵广反应过来,当下有些手足无措,同时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些羞愧。“阿姊,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好意思问!”黄舞蝶女子身汉子心,却是没有赵广那般忸捏,“这开春了,我不得到汉中看看自家的田地?”“哪知人还在路上,就听到陇右这边的消息。本还想着我到汉中时能遇到你,哪知到了汉中才知道,你一直呆在陇右没回来。”黄舞蝶看到赵广脸上面带羞愧,又缓了语气:“我知你性子,看起来是没心肺的,但其实是个好强的。”“以前还好说,毕竟上头还有一个亲大兄,什么事都轮不到你,你知自家事,没有什么奢求之心,倒也省事。”“哪知这几年来,你突然就翻了身,走到别人可能一辈子可能都走不到的地步。我心里为你高兴,同时也为你担心。”赵广本来还在羞愧,哪知黄舞蝶不但没有一丝怪他丢了军中之职,反是在安慰他,他心里这才放松下来。然后发觉黄舞蝶正握住他的手,他的心一下子就怦怦跳了起来。他有些结巴地问道:“阿姊担心什么?”黄舞蝶犹然不觉到他的异常,听到他这么一问,解释道:“因为你心性不稳,一下子被捧得太高,就怕你承受不住。”说着,又指了指他,“就如现在这样。”赵广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又是熨烫又是感激,愧意更甚。只是他仍是有些不服气:“兄长所居之位,不比我高多了?他亦不过比我年长一岁。”黄舞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你好强,你倒是敢真与兄长相比了?”“兄长这一路走来,哪一次不是深谋而后定?你光看兄长有今日高位,却可曾想过兄长有多少谋划?”“你经此一事,若是能静下心来好好反思一番,想必对你以后大有好处。又何必拘泥于一时的得失?”“你只听我一言:只要兄长不倒,自会有你再起来的一天。你就好好听兄长的话,先回锦城再说。”说到“回锦城”时,黄舞蝶脸上微微一红。本她以为,自己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哪知赵广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他总是觉得脸上挂不住:“我不想回锦城……”黄舞蝶一听,心里先是大失所望,然后再看向他这模样,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当下又是羞又是怒,当下手上一用力,直接就把赵广擒住:“休得废话!我问你,你回是不回?”赵广没想到刚才还温柔可亲的黄家阿姊,会突然一下子翻了脸。他被黄舞蝶翻着扭过来,当下疼得大喊:“阿姊,莫要这样,疼!”“你且先回我,跟不跟我回去!”“回,回,我跟阿姊回去!”赵广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求饶。黄舞蝶这才满意一笑,放开他:“我们回去时,正好去见一见魏叔。”赵广奇道:“这又是为何?”兄长与那魏延不相合,他自是要跟着兄长的步伐走。“休得嗦,只管跟我去就是!”黄舞蝶喝道。赵广悻悻地说道:“阿姊怎么说,小弟怎么做就是。”就在黄舞蝶和赵广相见的时候,张星忆亦走入另一个院子。她举目看去,只见关姬正半躺在摇椅上,在院子里晒日头,连忙上前:“见过阿姊。”看到张星忆走进来,关姬连忙招了招手,亲热道:“四娘快过来,今天一天都在等你呢,方才还在念叨着,怎么你还没到。”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