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武昌。上大将军府的门口,平日里是没有人敢在这里骑马的。就算是留守武昌的太子孙登从上大将军的府门口前经过,都要下马。孙权称帝后,迁都武昌,让太子孙登等及其他宗室公子留守武昌。同时又把陆逊从南郡征召至武昌,管理宫室事宜,把皇子委托给他。故上至太子,下至皇子宗亲,陆逊皆有监督之权。而在今天,却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一匹快马冲到上大将军府门前,马匹还未停下,骑士就已经翻身下马:“急报!”守在上大将军府门前的侍卫早就看到了对方背着的传令旗,连忙上前扶住骑士,同时又有人把马匹接手过去。陆逊听到有急报过来,连忙来到前庭。“上大将军,江陵传来急报!”即便还未到炎热的夏日,骑传仍是大汗淋漓,对着陆逊大声禀报道。陆逊从骑传手里接过急件,对了一下封泥,发现没有异常之处,这才让人把骑传扶下去休息。他挑开封泥,抽出里头的绢布,匆匆扫了一遍后,脸色突然大变,然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只见他坐下后,又再次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沉吟了一会,脸上的神色竟是有些阴沉起来。忽然,陆逊突然大喝一声:“来人!”“上大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立刻派人前往宫里,就说我有急事,要面见太子。”“诺。”吩咐完以后,陆逊又马上让人备车驾,匆匆向皇宫而去。等他到皇宫门口,太子孙登早就已经亲自到皇宫门口等候。“见过殿下。”“当不得上大将军这般重礼,上大将军请。”孙登连忙还礼,把陆逊引至东宫,又请陆逊上坐,这才问道:“上大将军说有急事见我?却不知是何事?”“殿下请看。”陆逊把从江陵传过来的急信递了过去。孙登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一遍,脸上露出喜色:“曹贼此番进犯汉国,竟然遭到惨败,真是太好了,看来天要灭贼啊!”陆逊脸皮抽搐一下。……咱们大吴国的这位太子,当真是仁君啊!“这……这……这冯永居然如此了得?”待看清冯永以两万人大破曹真所领的十万人马,孙登脸色终于变了。冯永的名气虽说是不小,但曹真可是曹贼军中的第一人啊!更何况冯永是后路被断,曹真以逸待劳,提前占据地利的情况下。“此役可比赤壁之战耶?”孙登心神俱震之下,脱口而出地说道。话一出口,孙登便知失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侍候在左右的宫人。只见宫人们皆是垂目低头,看起来甚是恭顺,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但孙登知道,只怕自己方才所言,不出几日,便会送到陛下的案头。孙登心里暗悔:若是以军情要事为由,先行把这些人支开就好了。陆逊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见他摇头道:“萧关一役,如何能与陛下亲自领军在赤壁与曹操一战时相比?曹操何人也?曹真何人也?”孙登连忙接口道:“没错没错,是吾失言矣!”“不过倒是比起夷陵一役,凶险不少,冯永此人,委实不可小视。”陆逊也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大方地自认夷陵之战不如萧关之战。“臣在江陵时,就曾对此人多有留意。听闻此人在诸葛亮征南中时,就多有献策。”“据张惠恕所言,此人献曲辕犁、八牛犁等物,让蜀国粮食大收,治越巂而令夷人服。”“诸葛亮北伐时,又在街亭战魏国名将张郃,如今再在萧关败曹真。”“实乃是牧民治军皆擅长,文政武事皆齐备之人物。”听到自家上大将军对冯永做出这么高的评价,孙登脸上的神色就是有些不太自然起来。无他,因为孙登一听起冯永此人的名字,就会立刻想起那个欲娶之而不得的关家虎女。关家女宁嫁冯永而不嫁自己,岂不是说在她眼里,自己不如冯永?也正是因为这个一直挥之不去的念头,所以上次在听到蜀人来使称赞冯永时,孙登事后向孙权推荐了东宫宾客诸葛恪。其实心里就是存了一个心理:若是诸葛恪当真能立下功劳,就足以证明,冯永也不过是只能与自己宾客相比的人物,还没资格与自己相比。只是陛下最初却是让诸葛恪去管军中粮食之事,后来还是蜀国丞相听了,写信劝说陛下,陛下这才让诸葛恪转去领军。可以说,自己这位太子,说话的份量连蜀国丞相都不如。不过也正是如此,诸葛恪才有机会上言,力言自己能领兵平定居于丹阳山里的山越。并且向陛下保证,只要三年,至少可征得甲士四万人。以往朝廷也不是没有征讨过丹阳山越,只是丹阳地势险阻,又与吴郡、会稽、新都、鄱阳四郡邻接,周旋数千里,山谷万重。更兼山出铜铁,其民自铸甲兵,其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其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猨狖之腾木。朝廷屡次致兵征伐,寻其窟藏,山越之民战则蜂至,败则鸟窜,令朝廷每每无功而返。诸葛恪放言三年能定,朝中众臣皆以为不过是年少无知,不知轻重,到时只怕又是劳民伤财,故此事一直决而不下。孙登此时受到冯永大胜曹真的消息刺激,思绪顿时纷纷扰扰。原本他还想着,若是诸葛恪能平定山越,解决朝廷头疼已久的问题,同时又可收得山越劲卒四万。那么就足以把冯永南征平南中之事比下去。同时诸葛恪也积累了功劳,只待北方有战事,他就可以参与。以诸葛恪之才,到时定能再立军功,那蜀人使臣以后若是再敢在吴国夸冯永,诸葛恪自可当之。而诸葛恪本就是太子宾客,同时又是太子亲自举荐,到时身为太子的自己足以压冯永一头。没想到山越之事还没个定论呢,冯永就成了天下名将。一念至此,孙登心里顿时就是生出一种无力感:关家虎女,当真是眼光独到耶?陆逊自然不知道孙登呆坐在那里,在他说话的短短时间内,就想了这么多事?此时的他其实亦是心怀些许忧虑:“殿下,当初诸葛亮进驻汉中,臣就料到其必是欲伐魏。臣曾与陛下对言,蜀国国弱民疲,若是与魏贼纠缠于雍凉,定是久而不决。”“到时只会进一步削弱蜀国之力,令蜀人不得不进一步有求于吴。”说到这里,陆逊叹息一声,“只是没有想到,诸葛亮治蜀有方,冯永骁勇善战,竟是令其袭取了陇右。”张温出使蜀国回吴后,曾力言蜀政之美,陛下闻之而不悦,借暨艳之事将其罢黜。如今想起来,张温之言,委实是不虚。要不然,蜀国何以能从短短的数年之内就能缓过气来,甚至兵威更胜从前,从魏国人手里夺下了陇右。听说陇右之战,冯永先是领军奔袭陇关,后又回军战守街亭,立下了首功,说他骁勇善战,当是不差。“吾观诸葛亮之后,冯永必成蜀人柱石,其人年纪与殿下相仿,以后只怕少不得要与此人打交道,殿下还是要多注意此人才是。”孙登一听,连忙应道:“不瞒上大将军,吾其实亦留意此人久矣!此人不过比吾大两岁,就有此等成就,委实是令人侧目。”“想我江东,乃是人俊辈出之地,难不成就无人能与之相比?故吾先前向陛下举荐诸葛元逊,便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挑出才能出众者,也免得那蜀人压我吴国一头。”陆逊闻言,同样是想起了诸葛恪三年平丹阳山越之言。他在此事上本不欲多言。毕竟他与诸葛谨交好,两人又是在荆州配合多年,诸葛谨不看好诸葛恪此举,甚至曾对自己说,诸葛恪非兴家之人,反是祸族之辈。诸葛谨其意如此,陆逊又怎么好掺和在里头?只是蜀人取得陇右后,如今再经萧关一战,凉州只怕已是蜀国口中之物。听闻那南中蛮人称冯永为鬼王,又闻那陇右胡人多是敬称冯大人,其人在收服蛮夷方面,亦是大有一套。若是吴国外不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