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改立之意“臣竺,拜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杨竺一进入孙权的寝宫,没有抬头,直接就是匍匐下去,恭声喊道。起了半身,坐躺在榻上孙权听到杨竺的话,神色有些恍惚。千秋万岁,长乐未央?这世间,当真有千秋万岁否?如今的他,虽说还需要静养,不能长时间下榻活动,但比起两三个月前,已经是病情大为好转。之所以让太子去宗庙祈福,因为孙权那个时候,已经是病重,甚至做好了准备后事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宗庙一事后,他的病情竟是有了些许的好转。这让孙权欣喜的同时,也对病重时临死的那种感觉心有余悸。这让他对死亡越发地恐惧。这种恐惧,甚至让太子与臣子密谋之事,都要退居其后。生死之间的恐怖,孙权是永远也不想再尝试。没想死,那就得长生。幸好,长生之道,孙权自认已经看到了一点希望。特别是经过这一场大病之后,孙权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快再派人前往扶南,寻找更多的线索。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孙权的回应,让杨竺心里不禁有些打鼓。陛下生病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情,导致陛下的脾气,也变得古怪,让人捉摸不透,常常无缘无故发脾气。听说这段时间,宫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疏忽,就惹祸上身,生死难料。想到这里,杨竺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进来以后的细节。确定没有什么错误。那陛下为什么会到现在都没有让自己起身?是因为自己跟鲁王走得太近?还是……想起自己在见到陛下之前,太子正好跟陛下见过面。杨竺心头就是一沉。莫不成,是太子说了什么?正当杨竺战战兢兢,胡思乱想的时候,上头终于传来如同仙乐一般的声音:“起。”杨竺一听,连忙感激大声道:“谢陛下!”想要爬起来,却又踉跄了一下。原来是双腿发软,一时没能把身子稳定住。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起来的同时,杨竺有些狼狈地低声告罪:“臣失态,陛下恕罪。”孙权的目光落在一直垂首的杨竺身上,有些闪烁不定。杨竺感觉自己的腿又有些轻微地发抖。虽说他现在投靠了鲁王孙霸,但实际上,他是由孙权提拔起来的。甚至因为早年的名声,他还很得孙权的欣赏。他现在的害怕,也正是来源于此。最初他与鲁王走得近,孙权并没有任何不悦,甚至在他看来,这有可能是陛下的默许。所以这才是他面对太子及其太子一党时的底气。只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陛下心里会怎么想,杨竺已经没有把握。“为何失态?朕有这般可怕?”良久之后,终于传来了陛下的声音。杨竺暗吐出一口气,连忙回答道:“得闻陛下声音,知陛下已是无大碍,臣不胜激动,故而有些不能自禁。”孙权笑了一下,声音也变得轻松缓和了一些:“你倒是会说话。”杨竺这个时候,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敏捷思维。“臣的话,字字是出自肺腑。陛下卧榻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大吴,表面看似是平静,实则大不安宁啊。”杨竺这才敢抬起头来,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忧虑。欢喜的是陛下的病情有了好转,忧虑的是大吴眼下随时会爆发的乱局。“正是因为没有陛下主理国事,这才会让宵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现在好了,陛下乃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大吴自有福运。”宵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似是意有所指,却又是事实。至少在孙权眼里,这就是事实。孙权似乎也被杨竺的话触动了,他目光再闪了一闪,然后忽然吩咐道:“你们都出去。”这个话是对左右及服侍的宫人说的,自然不包括杨竺。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孙权这才看向杨竺,缓缓地说道:“卿与鲁王结交,也算是有不短的日子了,吾曾闻,鲁王甚至把卿当成了密友,无话不谈。”孙权的声音很轻,大概是病情还没有完全好,所以有些有气无力。但听在杨竺耳里,却像炸雷一般,吓得他身子开始战栗起来。虽然没敢抬头去看陛下,但杨竺能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目光的主人,掌握着生杀大权。就算是对方在病中,但自己的生死,也不过是在对方的一念之间。“陛下,臣……”杨竺下意识地就想要为自己辩解,但他年轻时就有那般大的名声,又能得孙权看重,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就在辩解的话准备要说出来的时候,一道灵光从心头一闪而过。自己是陛下提拔起来的,从一开始就站队鲁王的,陛下从始至终,都是默许的。如果陛下改变了心意,直接下罪就是,又何须把所有人都屏退出去?及时抓住了这个隐约念头,杨竺的心,猛地嚯嚯跳动起来。在这一刹那间,他下了一个赌注:“臣以为,鲁王文武英姿,德才兼备,其才远超陛下诸子。”“鲁王傅曾有言:鲁王天挺懿德,兼资文武。而羊督军使者亦有上言:德行内著,美称外昭。”“鲁王傅此人,向来清恪贞素,公不存私,刚正不阿,陛下曾屡赞其为人,故其言定不会假。”鲁王傅就是是仪,当年校事府权势熏天的时候,校事中书吕壹诬白故江夏太守刁嘉谤讪国政。权怒,收嘉系狱,悉验问。时同坐人皆怖畏壹,并言闻之,唯是仪独从未闻之。于是见穷诘累日,诏旨转厉,群臣为之屏息,是仪丝毫不动摇。事后孙权亲口赞其为人刚正。羊督军使者就是羊衜,素来有识人之明。听到杨竺提起这两个人,孙权不禁眉头微皱。鲁王傅建议让鲁王镇守地方,是仪上书反对自己禁足太子与鲁王,都曾让他不喜。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确实都算得上是心怀公正之辈。孙权看向杨竺,目光深幽:“可是鲁王傅说这些话,本意乃是要让鲁王离开建业,镇守四方。”杨竺似是早就料到孙权会这么说,别有所指地回答道:“陛下,正是因为鲁王才越诸皇子,所以鲁王傅这才会想着要让鲁王出镇地方啊!”“不仅是鲁王傅,朝中诸多大臣,亦是着急要让鲁王离开京城,并非无因。”说得有些隐晦,但孙权听懂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君臣二人,都知道此时谈的话题是什么。杨竺口中所说的诸皇子,可不仅仅是普通的皇子,也包括太子。也就是说,正是因为鲁王的才干远超太子,朝中有人生怕影响到太子的地位,所以才着急要把鲁王赶出建业。孙权又沉吟了良久。一时间,寝宫里静得能听到针掉到地上的声音。杨竺屏住了自己呼吸,如同打鼓的心跳,震得他的耳膜在咚咚作响。跟了孙权这么久,杨竺自认还是能摸清陛下几分心思的。所以这是一个试探,更是一个豪赌。不知过了多久,孙权的声音终于传来:“你既觉得鲁王才越太子,所以才支持鲁王,认为鲁王更适合太子之位?”杨竺的心头猛地一震,仿佛全身的气血都冲上了脑门!震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全身发软。“扑通”一声,再次匍匐在地:“陛下圣明!臣之心,被陛下说得丝毫不差。”在孙权看不到的地方,杨竺的鬓角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细汗珠。看着趴在地上的杨竺,孙权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妄议国储,此乃死罪,难道你不怕?”“陛下有所问,臣岂敢不尽言?”杨竺的脑袋仍是死死地抵着地面,大声道,“国储事关国本,为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