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跟二奎没出来,在餐厅继续收拾东西。
从场面上,本来可以给这伙奇形怪状、招摇过市的家伙们配上一段专属的BGM(背景音乐),但是从实质上却不行,因为他们没有事要去做,只是吃饱了闲逛。
不过有时候,人生也许就是在闲逛中高潮的,他们每个人都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放松。
人类在吃饱了或者消费后,产生的一种最基本自我感觉良好,让他们暂时隐约地觉得,似乎已经征服了上海,这个全中国最高端的城市之一。
当然,这个念头藏在他们酒后的,最隐蔽的心底角落,如同此时雾气中,那天上最暗淡的一颗星星,偷偷闪了一下。
……
果然,帅不过三秒,随着刺耳又急促的汽车鸣笛声,这伙人慌忙从马路中间让开,让一辆黑色汽车从路上开过。
……
“强哥,咱什么时候也弄辆汽车啊?”憨柱咧着嘴问白强。
“弄,这个必须弄,明天就弄……”白强点着头,眼睛盯着汽车渐渐消失的背影,兴奋地说。
因为这种民国时代的“老爷车”式轿车,在白强眼里,简直帅到爆炸啊,那可在是现代社会求之不得的东西,有钱买都开不上路。
不过在当时的上海社会上,也确实是只有大富大贵之人,才能买得起私家车,所以也绝不是什么可以普及百姓的东西。
……
一伙人溜达着,奔着光亮,来到了一条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在路口的一角上,坐落着一家霓虹闪烁的夜总会。
在战火纷飞的世界上,有无数种度过今夜的方式。
有躲在战壕里冻得发抖的,有搜索枯肠粉饰太平的,有忧国忧民寝食难安的,也有懵懂无知沉沉睡去的,等等无数。
也有在眼前这座夜总会里,依然在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中醉生梦死的。
……
也有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热闹的……比如白强这伙闲人,实在是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
进到里面,白强觉得倒是比迪厅要清雅多了,不过跟电视剧里精美的镜头语言相比,真实的场面要差多了。
灯光色彩不正、现场演奏难听、连舞台上的歌女的长相,也让人不忍直视。总体来说,也真就是看个热闹。
几个人围着一个桌位坐下,胡乱喝了些或酸或苦的洋酒,看着舞池里几对男女,半死不活地跳着交际舞。
“你们谁会跳舞?干我们这行的,多少应该会点,到时候能应付一下伪装的身份。”老乌说。
这几个唐家村来的农民,互相看了看,憨柱说:“咱们再点几个菜吧,光喝酒也不行啊……”
“……”老乌意识到自己压根就不该问他们,就转向了白强:“你应该会吧,强子?”
“不会,那都是楼下老头老太太跳的……”白强说。
“哪个楼下?”老问。
“哦……我特派来之前住的地方,那个……”白强引开话头反问到:“老乌你肯定应该会吧?”
“啊……学过几天……”老乌说。
“那你去跳去吧,我们观摩观摩……”白强说。
老乌显得很高兴,脱了围脖,倒还真不腼腆,自己买了一张舞票,牵起一个舞女就跳起来,只是穿着长衫怪怪的。
大五小五一见老乌过去就搂了个女的,眼睛都瞪大了,互相看了看,也跃跃预试的。
憨柱则不管那些,拽过服务员问:“菜单给我拿一份……没有?……花生毛豆也没有吗?”
……
与此同时,在距离白强他们桌位很远的二楼,一个灯光幽暗的桌位上,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也在盯着舞池里的老乌。
眼睛男穿着浅色西装、手指细嫩修长,脸上泛起儒雅的微笑,但他正揉捏着一个攀附在他身上的舞女,与这文质彬彬的形象很是不符。
坐在他对面,还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留着寸头的男子,喝着闷酒,他们俩的西装显然不太合身。
“看见那个家伙了吗?”眼镜男说道。
他身上的舞女听到,抬起头来“嗯?”了一声。
“没你事……”眼镜男说道。
……
“什么家伙?哪个?”眼镜男对面的两个寸头男慌忙欠起身子。
“舞池里那个穿长衫的土老帽,舞跳得那么难看……哪来的?”眼镜男问。
两个寸头男连忙探头看了看,说:“不认识啊豹哥,不是这片的,我俩去看看……”
原来这个眼镜男叫二豹,是汪伪76号特工总部第三行动小队的副队长,主要负责收集可疑人员的情报。
那两个寸头男是他手下的小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