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过了小半盏茶工夫,有个头戴皂角帽,身着青袍的中年人,提着襟袍,颠着颠着跑了出来,脸上红通通,嘴里“呼呼”喷着白气,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冲王振连连作揖弯腰到了地面,连声道:“不知厂公驾到,诏狱管事胡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振腆起肚子,嘴巴撇到了耳后根,扯着公鸭嗓子道:“起来吧!你看看咱家给你送来了谁?”说完,王振翘起兰花指,指了指囚车内的谢小石,摆了个“贵妃醉酒”的动作,眼皮向上翻起,右手弯曲着举过头顶。
胡管事站直身,抬头看了眼谢小石,“呀!”地叫了声,像是打破了盏玻璃杯,嘴巴张起可吞下枚鸡蛋,连退了两步,双腿筛糠似的抖,指着谢小石,看着王振道:“厂公,这——这——”
王振站直了身子,眼睛眯成条线,蒜头鼻红光发亮,脸上像攒了朵花,点了点头,道:“胡管事!好生看管囚犯,圣上要择机处斩!”
最后两个字,王振是咬着牙说的,并且眼睛瞪得滴溜圆,直视胡管事,像要喷出火。
胡管事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是!是!是!”
王振点了点头,脸上又开出了朵花,红光满面,他转身冲红衣宫人挥了挥手,道:“走!”说完,便昂首挺胸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众红衣宫人排成两队,跟在他身后。
胡管事龙虾似的弯着腰,拱着手,迈着小碎步,跟在王振身后,直走了半条街,方才停住脚步,冲王振走的方向依然弯腰拱手站着,纹丝不动。
直到王振和众红衣宫人走的无影无踪,才从嘴里呼出口白气,站直身子,用袖子不停地擦着额头,转身走到天牢门前,看了看木笼囚车,摇了摇头,跺了下脚,摊开双手,道:“这!这是怎么说的?快把人送进去。”
两名锦衣卫上前,打开了木笼铁锁。
谢小石从木笼内钻了出来,身上的菜叶还“卟卟”往下掉。
众人带着谢小石进了天牢大院,院内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青石砖铺地,正面是栋库房似的石头房,东西有半个足球场宽,将近两层楼高,正面是两扇铁门,可容辆马车进去。
左右两边是厢房,白色墙壁,红色的瓦片,厢房并排有数间,红漆木门,不是有锦衣卫在厢房内出入。
铁门打开,谢小石走了进去,迎面吹来股风,似冰样凉,谢小石寒毛直竖。
石屋内灯光昏黄,好似太阳快要落山时的场景,里面传来“哗啦、哗啦”铁链子的声音,有人扯着像撕亚麻布的声音道:“冤枉啊!大人!小人冤枉啊!”声音在石屋内来回震荡。
石屋内有半个篮球场大小,门口有张方桌,上面摆着蓝色封皮的账册,堆起有半个胳膊高,旁边放着笔墨纸砚,黑色方桌后,有个长条凳。
在门这面的墙壁上,镶嵌着几个铁钩,笔管粗细,弯成问号,钩尖如针,闪着青光,嵌在比人还高半头的地方。
在西面的墙壁边,则摆着几张长条凳,黑色的,旁边放着几个水桶大小的石磙子,石磙子上挂着手指头粗的铁链子,有两个人长,另个头则搭在墙壁的铁钩上。
铁链子黑黝黝的,并且沾着斑斑点点如碎叶般的黑红色血迹。
谢小石倒吸口气,扭过头去。
在东边的墙壁边,则摆着几个木桶,装满清水,旁边还有簸箕和扫帚。
在正面,分左中右三条走廊,有大半间屋子高,宽可容辆马车进去。走廊内灰蒙蒙的,只能看见五六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