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张桌子,只是如今少了一个人。
陆思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空出来的那一方瞥,陆尘心看在眼里,但并没有着急解释。
他看向了赵潇潇。
“事情办成了吗?”
“办成了。”吃过晚饭又吹了晚风了赵潇潇早已从最初的惊惶中清醒过来,“我依掌门所言,趁机潜入陈礼的房间查探,陈府果然有问题。”
所见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她咽了口唾沫,眸光微动,“陈礼老先生早就去世了,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陆尘心闻言皱眉,他虽然早知道陈府有问题,陈全不简单,却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咱们第一天到时我随陈全进屋拜见过老先生,彼时他还与我说过话,这么快便去世了?”
说起来其实不过就是昨日的事,赵潇潇自然记得清楚。
可她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很难用常理来理解。
“我掀开床帏便见到一具几乎风干的尸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陈礼老先生,可看尸体的样子,不可能是一天之内能形成的。”
“这么说来,如今有两种可能。”虽然如今有了这么大的变故,但陆尘心仍是淡然平静,半点不显慌乱。
“要么床榻上那具尸体就是陈礼老先生,要么不是,可若不是,尸体是谁,陈礼老先生又去了哪儿?”
说到底,信是陈礼写的,他们来到这里是受陈礼所托,如今委托人都不在了,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事做下去。
一直出神的陆思忽然转头看向他,“掌门有没有想过,如果写信到青郃求助的人不是陈礼呢?”
陆思的角度清奇,陆尘心也是一怔。
“写信之人不是陈礼?这话怎么说。”
陆思站了起来,围着方桌转圈儿。
“掌门你看,自从咱们来了竹林村,从来没见到神神鬼鬼不说,村子里的人对咱们虽然热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对于祸乱村子的妖怪,他们一点也不着急。”
陆尘心和赵潇潇顺着陆思的思路想下去,竟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村民们待他们好,却从未有一个人主动来提供作恶之妖的线索,甚至来门前喊苦的人都没有,这可不像是一个深受妖物侵扰,不得不求助青郃派的村子该有的反应。
对此赵潇潇最有感触,她从前在家时,若有人有求于她父亲,恨不得天天往府上跑,送东西归送东西,却是半句话不离所求。
“的确不合常理。”她难得与陆思没有分歧,同仇敌忾,“他们这样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看上去日子过得安逸,降妖却没有半点进展,更像是他们希望我们知难而退,自行离去。”
陆思:“不用撕破脸面,还能把秘密藏起来,打了一个好算盘。”
竹林村有秘密,且这个秘密不算小,这一点他们现在都明白。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明知有秘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赵潇潇想起陆尘心今晚的目的地,“掌门,陈芸儿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陆尘心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小又精明的女孩。
“问题原本有,但如今已经被完全解决了”
“啊?”陆思和赵潇潇一同出声。
长夜漫漫,反正三人都睡不着,陆尘心便将陈芸儿的事缓缓告知两人。
待他话音落下,陆思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么说起来,赤曦没有麻烦?”
陆尘心点头,“不仅没有,而且应该过的极好。”
陆思急了,“可她既然没有被禁锢,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把她带走的人又是谁?她在外面,又没有法力,会不会饿着了?”
陆尘心原本还因为陆思的清奇角度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个弟子的恋爱脑估计是改不掉了。
陆尘心:“办事,自然要明察暗访。”
赤曦:“我在暗,他们在明,相互配合,我不信揪不出这竹林村里的妖怪。”
在村子之外,竹林之中,赤曦抓着一只兔腿,大快朵颐。
面前的火堆是柳青漪生起来的,兔子也是柳青漪抓的,但吃兔肉的却是那位大喊着“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的姑娘。
柳青漪原本是不想生火的,太招摇,但实在拗不过赤曦的倔脾气,就屈服了。
普通人在跋山涉水时生火无非有两个目的,取暖和驱逐野兽。
夜晚的山里虽然冷,但她们俩不该怕冷,赤曦是个天然的避兽机器,而火堆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怎么看她们都不该生活。
赤曦又每每的咬下一大口兔肉,然后不顾形象的咀嚼起来。
这几日住在陈府,虽然陈全的饭菜好吃,但她无时无刻不得端着仙姑的架子,还得在师弟师妹面前保留美好形象,吃起饭来不知多克制,她早就受不了了。
今晚有机会在野外这样快意的吃一顿兔肉,她也算心满意足,顿时就觉得自己当年拆骨救了这只小螳螂不亏。
但就眼下而言,这只小螳螂看上去不太高兴。
“你丧着脸干嘛?”
柳青漪把拿在手里把玩的小树枝抛出去,树枝在天上划了一道弧线,落进火堆里,激起一片火星。
“这火不该生,我在这里藏了这么久没被人发现,就是因为我坚守藏身的规则。”
赤曦没当回事,甚至用干净的那只手拍了拍胸脯,“被发现怎么了?放心,我现在的身份是青郃派的仙姑,我罩着你。”
柳青漪翻了个白眼。
赤曦手上有兔肉,心情好的不得了,懒得跟她吵架计较。
“你不明白,这火是没必要生,但这兔肉得吃啊,但兔肉生吃肯定不行,得用火烤啊,才有这香气馥郁的人间绝味。”
她光说不够,动作也做了全套,鼻子在兔肉和自个的爪子上来回嗅,模样满足极了。
但说白了不过一个吃字。
见柳青漪无话可说了,赤曦又乐呵呵的啃起肉来,她啃了一会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柳青漪瞥见她停下了啃兔腿的动作,整个人还有些呆呆地,没好气的问,“你这是什么表情?吃到虫子了?”
赤曦抬眼看她,脸色不太好。
柳青漪一看,也正经起来,“不会真吃到虫子了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
赤曦一挥手,“虫子算什么事儿。”
柳青漪一想也对,她真身是只鸟,偶尔吃条虫子问题不大。
但事实上两人的思维何止差了千里。
赤曦突然觉得手里的兔腿不香了,她找来一片大叶子铺在地上,将兔腿安置在上面,然后十分郑重的问。
“你刚才说了一句话,我想不起来了,你说了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