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赤亭守捉的陆铎心绪已不再安宁了,他见识到了自己箭法的神乎其神,也认识了隋家父女,也真正了解草原上的强弱生存法则,那个禿顿身为一个王子,但其伸手竟也如此了得,实在是大出陆铎意料。也许在他心中,这个身份尊贵的王子大概和中原各部署高官的衙内公子一样,只懂得遛鸟狩猎。
这一日陆铎和队中的同袍一起在街头巡街,在一棵枯树下看见有个戴着汉人斗笠的汉子蹲在地上,陆铎总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等走出老远,这才一拍大腿,急忙往回赶。但当他再回到树下时,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陆铎心中起了疑,为何他也来到此处?
陆铎心中念的不是别人,正是灵州城里的怪老头,白述圭。陆铎十分肯定那人的身影就是白述圭,因为他那佝偻着的身躯陆铎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他不在灵州,为何来到此处?灵州城距此不下八百里之遥,一直十余年未离开灵州的白述圭,这次为何又会来到西州?这一连串的疑问,陆铎只能找白述圭当面问清,不然就是无解。
好几天了,白述圭一直还未出现,每次陆铎都会刻意的多留意下那棵枯树,却再也未见白述圭。
这一日城头军鼓又响了起来,白胖的校尉一只脚穿着靴子,另一只脚光着从堂内奔了出来,不住的大骂,“怎的这段时间赤亭军情不断?都没个消停时候,我这是摊上了何等孽造啊……,快,快传队正让他来见我。”
陆铎佩戴好全身刀箭登上了城头,他以为会是突厥或回纥人的敌袭,却不想看见的并不是敌军攻城而是在此路过的一支军队。人数大概一个半营之多,全是马军,其装束之离奇,气势之凶悍,陆铎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骑在马上,手中并未看见任何兵刃,双手空空,全身盔甲外罩着黑纱,马上也配着轻甲,人与马都只露出两只眼睛。打得旗子也是奇怪的紧,是一只熊,写着谁也看不懂的字体,但当先一面大纛上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李”。
领头的将军是个老者,须发皆白,手持一张弯弓,在离赤亭城还有一百五十步时,抬手一箭,一封书信钉在城头。
队正揭下来递给校尉,校尉看完纳闷的说道,“他李克用的手伸的也忒长了吧,在朔方郡称王也就罢了,还跑到千里之外的西州来了,还叫我们不必多管闲事安心守城便是,否则被误伤了别怪他们。这分明是威胁吗?”
说完,叹了一口气,“威胁就威胁吧,只要我的赤亭不丢,我还是安心睡我的觉去,只要安心过完这一年,我就能上调回长安了,这鬼地方可是再也不想呆了。”
说完校尉提着裤子回去了。
听校尉说完,队正脸色一变,”叫大家戒备,沙陀军来了!”
沙陀军!
这是陆铎第二次听到这个骇人的名字,头一次还是在忻州刚上任别驾司马时听到的,他之所以能从忻州城来到千里之外的西州赤亭守捉也是因为沙陀人的突袭,这一点早让陆铎怀恨已久。如今才算是正眼看见沙陀军,如乌鸦一样的在眼前经过,他既咬牙切齿,又觉得双手湿寒,不免有些胆战。
毕竟沙陀人在中原各藩镇的军力是首屈一指的,沙陀骑兵到过的地方,所有的马步军全是如齑粉一样被碾踏,至今无一例外。
“他们这是去往何处?大人。”
陆铎问队正。
队正脸上的眉毛都被沙土染白了,心事重重的说,“信上说是要去追剿一支匪军,就在咱们附近。”
“还有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