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8号,星期三,一辆开往北海的绿皮火车上,李斯文满眼思念地看着站台上越来越远的周文静。“我说,能不能别摆出这幅模样,又不是永别。”宋雪莉阴阳怪气地讽刺道。“每一次分别的时候,都有种把心掏空的感觉。”李斯文揪着胸口道:“你不懂。”“行了行了,你就别肉麻了。”宋雪莉翻了个白眼,然后道:“要不要休息一会?毕竟三天的路程呢。”“有休息的时间,我们倒不如先把当地情况排查清楚。”李斯文说完,警惕地瞧了一眼车厢。“别担心,整间车厢我都包下了。”宋雪莉说道。“有钱就是不一样哈!”李斯文调侃道。“嘁!”宋雪莉嘁了一声:“我只是害怕麻烦而已,对了,我不明白当地情况有什么可排查的,我们又不是#察。”“你了解珠城吗?”李斯文反问。“只知道那里是一座海边小城。”宋雪莉道。李斯文随手拿过车里的地图,指着最下面的一角道:“这里就是珠城,又称北海,西广省最南端,越过北部湾便是大名鼎鼎的金三角,横穿琼州海峡又是港澳台,这里虽然是小城,但却是商业串联的枢纽,古代大名鼎鼎的丝绸之路就是起源于这里。”“经你这么一介绍,这地方应该不比珠江三角区差呀。”宋雪莉开口道。“这里放在古代确实挺厉害,但现代不行,主要还是因为距离金三角太近,杀人越货比比皆是,华夏肯定不能大力发展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可以造就一个城市,也可以抹灭一个城市,这方面我们就没必要探讨了。”李斯文说完,转移话题道:“我所要说的是这里的特殊环境,使得这座城市犯罪率极高,但这还不是最危险的。”“什么是最危险的?”宋雪莉问道。“这里的人很排外,在他们眼里,外地去的都是外乡人,尤其这里还是个一言堂的地方。”李斯文说道。“一言堂?”宋雪莉皱下眉头:“你是指赵家?”“没错,就是我们要去调查的人。”李斯文轻声道:“对于赵家,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是的,我已经得到了相关资料,赵家家主赵振海是我爷爷的把兄弟,当年在粤东犯了事被判了十年,是我爷爷通过关系将其捞出来了,后来他在珠城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和其他势力闹的很凶,90年时赤狐基金会成立,我爷爷则拖关系暗中帮他摆平了对手,如今的珠城基本就是赵家的天下,如果说成一言堂也不为过。”宋雪莉叹了口气:“正因为他们的翅膀硬了,才会敢违背当年的承诺,都说日久见人心,这才过去五年,倒不如说,人走见人心。”李斯文看见宋雪莉又想起老爷子,叹口气道:“别担心,有老爷子的在天之灵,问题一定会解决。”“希望如此吧,毕竟我太想见我爸爸了。”宋雪莉自言自语。李斯文愣了两秒,好奇的问道:“你爸爸委以重任的时候没有见你?”“他委以重任?我没懂,我只知道赤狐基金会的现任领导找到我,让我接手这件事,然后给了我许多资料,并说这是我爷爷生前留下的产业,还说如果能把这件事解决,便会安排我和爸爸相见。”宋雪莉解释道。“所以你就答应了?这也太草率了吧?”李斯文皱紧眉头,虽然知道黑狐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宋雪莉,但内心还是把对方这种没有人情味的做法骂了一遍。“我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人家是带着公章来的,而且还有我爷爷曾经签署的一些文件,上面确实是他的笔记,我不得不信。”宋雪莉轻抚眼角:“我以为这些事你都知道呢。”“呃……算是知道吧。”李斯文敷衍了过去,继续问道:“除了赵家还有其他两家,资料拿到了么?”“拿到了,另外两家,一个是东营的吴家,属于我们齐鲁省的地方,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吴家有着上百年的历史,起起伏伏几代人,如今在东营只手遮天,哪怕齐鲁的一把手也不敢把手伸过去,家主吴毅冷和我爷爷算是生死之间。这里面还有一件趣事,就是你们西游的产品在整个齐鲁省遍地开花,但却唯独进不去东营,上次嘉遇姐还和我吐槽这事呢,不过她选择直接放弃了。”宋雪莉说道。“这事没听她提过啊!”李斯文嘀咕道。“你这个大忙人哪有时间理会这些小事啊,嘉遇姐能不麻烦你绝对不会麻烦你。”宋雪莉咯咯笑道。李斯文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问道:“最后一家呢?”“汕尾的林家,如今汕尾虽然发展很快,但林家依然能控制整个汕尾码头,势力很大,族长林保国更是在当地有林老虎之称,手里有好几条人命,当初被人追杀也是我爷爷帮忙摆平的,欠着我们家很大的人情。”宋雪莉感叹道。李斯文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掰着手指道:“珠城,东营,汕尾,看来都是做码头生意的。”“没错,这些家族也不是不想往内地走,但偏门生意在内地不好做,反倒是管辖混乱的码头,成为了他们的避风港,我爷爷在一封信上写过,他离开之前已经派人和几家沟通,意思是让他们尽快洗白走上正轨,可这几家根本不听劝,至于爷爷信上提到的基金,他们更是当成了耳旁风。”宋雪莉耸下肩膀。“谁也不会把到嘴的骨头吐出来的。”李斯文平静的说完,反问道:“对了,既然三家位居三地,为何此次直接前往珠城?”“按照上面的意思,不交钱就是赵家先提出来的,听说如今赵振海身体欠佳,家族生意完全由他儿子赵胜打理,而不交钱也正是赵胜提出来的,其余两家见赵家不交,也都开始附和,所以要解决问题的根源,自然要先去赵家。”宋雪莉说完又道:“并且我已经以赤狐基金会会长的名义邀请他们齐聚珠城了。”“如果能把他们叫到齐州,事情肯定会好办一些。”历史随口说道。“我爷爷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我一个小姑娘了。”宋雪莉努嘴道:“而且人家也不傻,怎么可能参加鸿门宴。”“说来也是。”李斯文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随后便倒在了卧铺上,然后道:“我们知道的资料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天意?”宋雪莉微微一笑:“从你嘴里听到天意二字可不容易。”宋雪莉说的没错,在她眼中,面前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即便老天做不到的事他也可能做到,这样的人怎会听天由命?然而此刻的李斯文根本没有思考这些,躺在床上的他闭上双目,仿佛又回到了北海的渔村。风呼啸地刮着,雨瓢泼地下着,前世的今天他年仅十三岁,每当风暴来临他都会站在门口等着父亲回来,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夜空,一看就是一夜。“好啦,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妈妈有些沙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关心,但每当说完一句话时,都会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妈妈身体很差,常年靠着中药维持,毛病也是曾经当海女时落下的,幸好爸爸身体健壮,是村里小有名气的船长,有着一只自己的船队。表面上,他的家境不错,但实际他和其他人一样,过的也是贫民生活,因为父亲的船队大部分的收获都要交给赵家,也就是如今赵振海的势力,如若不交,那些鱼虾也只能烂在船上,没人敢收。李斯文曾经天真的询问过父亲,就不能把鱼虾卖到其他城市吗?父亲当时告诉他,就算那样做也卖不出去。他当时不太理解,但现在他明白了,仅仅凭借这些手无寸铁的渔民,又怎么斗得过勾结在一起的势力呢?赵家随便通个气就能断了他们的生计。这里面的难处,也只有老百姓才懂。至于李斯文接手船队逐渐壮大,也是七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华夏严打,很多势力遭受到了重创,他也借机成功笼络了一批人,开展了自己的海产生意。回想着一切,李斯文脑海中似乎又回荡出自己的声音。“妈,我不想上学,我想和爸爸出海打渔。”“打渔是没有出息的!”“谁说没有出息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爸爸已经答应我了,等我到十五岁,就带我出海。”“咳咳……你这臭小子,出海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妈妈就你这一个孩子,如果出点事,我可怎么活呀……咳咳……咳咳!”“妈,你快喝口水,别说了,我不出海了还不行嘛!”李斯文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极为罕见的笑容,渐渐地,他的眼角竟然有泪珠滑落。这一幕让正在吃东西的宋雪莉撇了个正着,小声问道:“哥,你没事吧?不会是梦见老婆了吧?怎么还哭了?”“吃饭都堵不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