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说笑、交谈的人群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但很快,孤零零一个人跪在皇帝面前的张天成毕竟太过醒目,让大家注意到的同时也开始觉得诧异了,有些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说起悄悄话来。
张妃自然也看见了,为此还不避嫌地强笑着主动开口说了句:“这孩子,可是欢喜得傻了?阿成,还不快起来!”
只是不说还好,张妃这一说,凭直觉,季雨菲便觉得,张天成不会起来。
哪里是欢喜得傻了,打小就经常进宫的人,据说还进过御书房的人,怎么会这么不经事?应该是对皇帝还有什么话要说吧?
难道是姑侄俩做戏、表示下对皇帝给他的官衔的不满意?一般来说不至于啊,毕竟又不是他一个人,人家陆俊翰都已经谢了恩退下了。
再次凭直觉,季雨菲觉得,接下来张天成要说的,搞不好才是本次诗会的重头戏,会很精彩,也很出人意料,可以静静地拭目以待。
果然,听到张妃的话,张天成抬起头,却还是跪着没起来,只朝着前面看向他的皇帝又郑重地磕了个头:“请皇上恕罪,微臣有个请求,还望皇上答应!”
这话一说,殿内顿时发出了一阵比刚才皇帝宣布擢升两人时还要大的动静:大过年的,这张天成,他到底要干什么?
动静太大,大家实在是控(意)制(想)不(不)住(到)啊,害得王洪发被迫捂着衣袖用力发出了一阵“咳嗽”声,殿内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哦?请求?”皇帝既没说恕罪,也没说答应,只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着下面的张天成。
站在皇帝跟前的三公主则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离她不远处跪着的少年一脸好奇。
张天成又磕了个头,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对着皇帝一边行礼一边朗声作答:“回皇上,微臣自知才学浅薄,请皇上恕罪,恳请恩准微臣保留原职—”
这话一说,殿内顿时又控制不住发出了更大的一片声音,王洪发再次的努力咳嗽也不顶用。
这张天成不是打小就是神童么?怎么说出这么一番不着调的话?今儿这新春诗会,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走个捷径、抄个近道、来个破格擢升么?这是殿内大部分人的想法。
结果你倒好,到手的好处转眼又要拱手放弃?这神童莫不是脑子有点偏执吧?一小部分人的想法。
几个本来暗搓搓起了联姻心思的夫人,更是不禁按住了女儿的手: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陛下最后没治他的罪,这张天成也还是不适合做自家女婿。
相比而言,另一边的朝臣们,自然比他们的夫人要更深思熟虑,只是哪怕这样,大家的心里也都有点疑惑,不知这位被曾经的张大学士亲手教导出来的得意孙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季雨菲看了下张妃,紧紧地抿着嘴,手里在不断地绞着帕子,看来事先也是不知情,而且此时内心很惶恐。
三皇子离得有点远,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感觉是没什么表情,嗯,所以看着还是一脸又帅又酷的样子,唉,光看着确实美…
季雨菲赶紧再调回思路:张天成这是要以退为进、借机博得皇上的好感么?思忖着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好办法。
毕竟哪怕再擢升,张天成一个入仕不久的年轻人,官职高不到哪里去,过年给的彩头不就图个喜庆与热闹嘛,搞不好也多半是个花团锦簇的虚职,那还不如借此给皇帝展现自己的务实与脚踏实地来得要紧。
想到此,季雨菲倒是在心里默默地给张天成又加了下油,有此不凡见识与心性,少年未来可期啊。
殿内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张天成依旧低头跪着,皇帝则闭着眼睛没说话,旁边的皇太后也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