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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携了线娘,跟在王府管家赵福等八名男女仆从身后,迤逦走进王府正门;一路顶风冒寒,穿廊过厦,行了大约两射之地,赵福躬身站下,说道:“黄衫姑娘,王爷和郡主便在前面‘龙凤居’客店内恭候,老奴仆从下人,未奉指令不便擅入。还请姑娘玉趾亲临!”
黄衫刚要说话,便听一人长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噫,我家小妹苦等半夜,终于等得佳人玉趾光临!”伴着吟声,赵福携同线娘及一众男女仆从,早沿来路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此时飞絮稀落,万花缓翔。黄衫借着地上积雪的微光张目望去,但见自己端正站于一座精雕细琢的垂花门下,门内向北四十余步远处,一座黄泥筑墙白茅结顶的草庵孤零零翩然凝立,门上龙飞凤舞,赫然大书着“龙凤居”三字;草庵周遭檐下,一盏一盏的挂满了大红灯笼,烛光荧荧,飞雪飘飘,令人恍然生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黄衫正自张望之际,赵珏已是携同一袭白衣飘飘若仙的雯雯郡主脚踩积雪,大踏步的迎了前来。雯雯郡主边翩翩而行,边脆脆朗笑:“三更半夜,飞雪盈门,却偏来酸兮兮的掉书袋子,羞也不羞?……”
这是黄衫和赵珏、雯雯郡主的第二次会面,自然认得出来;黄衫当下赶紧敛衽蹲身,插烛也似的福了一福,口中嘤嘤而语道:“民女黄衫叩见王爷郡主!”赵珏赶紧躬身还礼,口内说道:“小妹盼黄姑娘到来,直如大旱之望云霓。赵珏何德何能,不过陪伴小妹略略恭候片刻而已,骤然受此大礼,心中实实有愧矣!”
雯雯郡主嫣然一笑,一把携了黄衫说道:“什么王爷郡主,我和哥哥不过流落襄阳,仰人鼻息苟全性命而已。大家凑在一处,便是缘分,又何分上下尊卑?如此酷寒之夜,黄姑娘风尘仆仆,顶风冒雪而来,足见对我们兄妹的厚爱之情。大家且去往店中吃他三杯薄酒,一来御寒,二来权当为黄姑娘接风!”语毕,赵珏在左,黄衫居中,雯雯郡主在右,三人并肩联袂走向了“龙凤居”客店。
走进店内,三人拣了一副靠窗的座头坐下:赵珏居了主位,黄衫西向打横,雯雯郡主坐了下首。黄衫装作赏看窗外雪景,眼风悄悄的掠向赵珏。赵珏虽剑眉俊目,面如冠玉,谈笑间英风四流,豪爽洒脱,然细看之下,眉宇中却始终留驻着几丝淡淡的忧伤怅惘,完全不似父亲描述中野心勃勃阴险谲诈的形象。
小二在桌上铺排了菜肴果品、香茗点心,又热热的烫了两壶“玉壶春”老酒送来,然后便屏声敛息的退回内房,再不现身。赵珏起身执壶,将各人面前酒盏斟满,双手捧了自家门杯,口内说道:
“当日构林关庙会不期而遇,黄姑娘之俊美容貌,清雅格调,端的令人见而忘俗,思而解忧,是以小妹千方百计,乞请邀来陪伴读书;其实哪里是读书,分明是相伴嬉玩而已。黄姑娘竟不惜父女分离,家园抛别,冒着风寒大雪驱驰三百来里,前来襄阳慰藉小妹心愿,实实令人感激不尽!我闻本朝名士苏子美有以汉书下酒故事,想如此美景良宵,我等竟得有缘相聚,拥雪围炉,谈古论今,实为人生快事,岂可不为此浮一大白乎?”
黄衫听得赵珏当面夸扬自己容貌性情,登时满脸羞红;顿了一顿,刚要说话谦让,雯雯郡主却早掩口葫芦而笑,道:“哪里是小妹千方百计乞请邀来,分明是有人见而忘俗,思而忘忧,是以打着小妹旗号,死乞白赖的要人家前来嘛。嘻嘻,嗬嗬,嘿嘿……”一面调笑一面端酒“啯”的一口吃下。
赵珏不防被雯雯郡主揭短,登时满面涨红,急端酒吃下,摇头晃脑掩饰似的吟道:“子曰:香草我所欲也,美女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香草而取美女者也……”趁着雯雯郡主不备,突然出手,狠狠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头。雯雯郡主咯咯娇笑着起身绕过座头,挥动粉拳在赵珏背上胡乱捶打起来;赵珏一面弓肩缩颈,躲避捶打,一面冲了黄衫做着鬼脸。兄妹两个斗嘴玩笑,打闹嬉戏,哪里还有半分王爷郡主尊严,分明便是一对没心没肺的村夫愚女。喜欢大宋萁豆劫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大宋萁豆劫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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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