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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州通判府后院西花厅前,明晃晃的日光地里,几株弯腰皴皮的老枣树下面,柴宗庆正袒胸赤膊,骑马蹲裆,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狠攥几攥,骨节咯叭作响,缓缓伸向了胯前的一尊石锁。那石锁呈深青色,少说也有三百余斤来重,静静的躺于树间地上。柴宗庆双手抓牢石锁把孔,晃了两晃;“嗨”的猛一凝气运力,竟将其提离地面,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通判大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身神力,能手挽狂牛,拳打猛虎,更兼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便是霸王再世也不过如此,实实堪称我大宋皇朝庙堂栋梁,社稷柱石!”背后,插满刀枪剑戟的兵器架前,一位师爷模样的幕僚一面啪啪鼓掌喝彩,一面细声细气的说道。
柴宗庆并不答言,唯鼓足力气,只用单臂便将石锁呼呼抡圆如飞;约有顿饭工夫,方再次“嗨”的喝喊一声,将石锁直直抛出两丈开外。石锁撞落地面,一大半深深陷于土中。柴宗庆面不改色,气不发喘,大步跨至两株老枣树中间的石桌前,抓起一盏凉茶,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褐色茶汁顺着络腮胡须淋漓淌至胸前,打湿茸茸黑毛,也不抹去,只管粗声说道:
“妈个巴子,老柴生不逢时,空有一身蛮力,竟然无仗可打;倘有仗可打,哪里轮到你苗师爷来拍老柴的马屁?那契丹、党项原是属狗的,不过只在边境上胡乱吠叫两声而已,其实并不敢真正张口咬人,害得老柴在幽州城外白白耗费了三年的时间。如今襄阳赵珏阴谋起兵,老柴和廖麻二位参将特意请调前来守邓;一旦开战,老柴非憋足了力气,打他个落花流水不可!”
那苗师爷名叫苗振伟,投奔柴宗庆做通判幕僚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生得单薄干瘦,细眉细眼,肤色白皙腻嫩犹若女人;一面递过干净毛巾,一面胁肩谄笑说道:“通判大人公忠体国,一片赤心,实实唯天可鉴也!”
柴宗庆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脖颈胸脯后,戴上巾帻,穿上蜀锦绣袄,方一屁股坐于椅内,闭上双目慢慢语道:“苗师爷,田自敬那厮当日冒雪前往追赶黄衫,不想非但没将黄衫追回,反倒在构林关损坏了几位兄弟的性命,如今就连田自敬自个也下落不明。——妈个巴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通判大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还看不出端倪吗?黄成简早就和襄阳鬼鬼祟祟的眉来眼去了,田自敬和几位兄弟嘛,自然一定是遭了黄成简的毒手啦!”苗振伟听得柴宗庆问话,双手虚捂嘴巴凑近柴宗庆,一双细眼又溜溜的盯着柴宗庆脸色,低声答道。
“妈个巴子,老柴原本以为奉调前来,缮城筑垒,储粮积蓄,各项军务筹备定能事事顺手,不想竟事事俱被黄成简抢在了前面。黄成简既和襄阳勾勾搭搭,却又如此积极备战,也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妈个巴子,要不是他官居知州,算得朝廷方面大员,老柴早便扭下他的脑袋来当夜壶用了!”
苗振伟听得柴宗庆粗话连篇,登时蹙额皱眉,面上泛出女人害羞般的红色,又以手作扇在嘴巴旁边轻轻的虚扇两下,温声劝道:“通判大人既和黄大人同朝为官,又共守一地,将来更要联袂携手抗拒襄阳叛军,因此逢面时候还该客气一些的。此系小的肺腑之言,还望通判大人惠纳!”
“屁!”柴宗庆一梗脖子,粗声喝道,“老柴粗人一个,自打娘胎出来,干的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勾当,冲锋陷阵、马革里尸才是老子的本分,哪里懂得你们那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文人勾当?”
“通判大人,是马革裹尸,不是马革里尸。小的上次纠正过你的!”苗振伟“吞”的一笑,赶忙翘起兰花指,以手掩口细声说道。
“管他马革裹尸还是马革里尸,反正在老柴眼里,还不都是**朝天的意思?”柴宗庆粗声喝道。喜欢大宋萁豆劫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大宋萁豆劫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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