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欧阳忠雄传令全军将士钳马衔枚,偃灯熄火,悄无声息的摸黑撤离驻地,踏上了南返襄阳的行程。欧阳忠雄僵立营帐门前,双目凝望着赵珏中军大帐方向;身后,一队一队的步军马军正卷旗曳甲,疾趋而过,既悄无声息,又秩序井然。良久,欧阳忠雄方口中喃喃言道:
“王爷,忠雄对你不住了。忠雄一直有种预感,便是我们这次举旗起兵,终将会以失败告终;及至忠雄与孔氏父子产生龃龉之后,这种预感愈加的增强了。忠雄不愿看到王爷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结局,因此决定先撤一步,回至洞庭,洒扫寨院,也算给王爷将来预先留个落脚之地吧……”
欧阳忠雄率军刚刚驰出三十里地,谍报便传到了赵珏处,赵珏听得军士禀报后,半天没有出声:他于欧阳忠雄有恩,欧阳忠雄虽和姥姥阿公暗中来往,但对他来说,大体上还算忠心耿耿;而孔庆雄父子却是姥姥阿公的忠实走狗,如今自己和雯雯煞费苦心,总算把他们拉拢过来,不想却就因此而冷落了欧阳忠雄,再加上小人作祟,种种意外情势,竟致孔庆雄父子和欧阳忠雄水火不容。开战以来,欧阳忠雄虽一直按兵不动,坐观成败,然这何尝不是一种保全实力的良策?倘若攻下邓州州城,大军乘胜北进,需要仰仗他的地方还多着呢!正因如此,自己对于欧阳忠雄的作壁上观,方才并不十分在意。眼下欧阳忠雄突然不告而辞,率军离去,自己立时便失去了一支得力股肱;孔庆雄父子小人之尤,反复无常,倘若没有欧阳忠雄制约,一旦翻脸,只怕自己立时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报仇复国之事亦更成了拂耳秋风,过眼烟云……
想到这里,赵珏“豁”的起身,唤过三五名近随亲军,喝令立即备马配鞍,跟从自己直追欧阳忠雄。
欧阳忠雄命令军卒全速行进,天色微明时分,便已趋至构林关北二十里处。淡紫色的雾霭中,遥见东侧一带阜丘星火闪烁,隐隐又有人喊马嘶之声传来。一名参将打马驰近,伏于欧阳忠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彼既不仁,我何再义?此地乃是大军粮草辎重、兵械甲仗所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将其一火焚之罢了!”
欧阳忠雄勒马缓辔,迟疑半晌方慢慢说道:“王爷于我有恩,且待我一直不薄;我所不满的,不过是孔氏父子罢了,其实对于王爷,又何曾生过半分的异心?如今我为躲灾避祸起见,不告而辞,心内已是歉疚之至,又岂能再自绝后路,连王爷的粮草辎重和兵械甲仗也给焚烧了呢?”竟不接受此议,只命军队继续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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