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看着于谦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俞士悦就知道,彻底没戏了。现如今的状况,于谦都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他也都明白,以他的地位,如果执意不肯离开,也没有人能逼他。如此看来,这简直是个死局!摇了摇头,俞士悦叹了口气,倒是也不再做无用功。这个时候,刚刚过去劝胡濙的王翱也转了回来,看着俞士悦的神色,这位首辅大人成功把胡濙安抚下来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踌躇片刻,他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不行?”俞士悦沉着一张脸,轻轻点了点头,道。“于少保已打定了主意,今日恐怕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了。”这……王翱愣了愣,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本以为,以俞士悦的能耐,怎么也能够把于谦安抚下来的,可现如今……怎么说,王翱也俞士悦共事了不短的时间了,对这位搭档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既然俞士悦这么说了,那只能说明,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如此一来,事情可就棘手了。要知道,于谦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最顶级的几个人之一,身上各种功劳在,加上士林朝野的清名,让他完全有成为朝臣领袖的力量。没瞧见刚刚连王文这个吏部尚书,都压不下他,可以说,今天只要他不肯退,那么,这场风波便平息不了。如今在场的众臣,的确大多都并不坚定,但是,如果有个人愿意出头,那么,跟在后头进谏的勇气,他们还是有的。可是于谦……看了看对面板着一张脸,站得稳稳的于少保,王翱也叹了口气,这个倔脾气,真是会给人找麻烦。这般想着,王翱将目光转向了宫门处,既然这边劝不动,那就只能希望,陛下对于谦的荣宠依旧,能够稍退一步了。否则的话,要是两边都不肯让步,那今日的局面,怕是要难以收拾了……大多数时候,希望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难以实现。就如现在,尽管明知道让皇帝让步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是,看着站在自己等人面前,去而复返的怀恩,王翱还是满怀期待,然而,现实并不会因为他的期望而发生改变。在众臣的目光注视之下,怀恩怀里的拂尘抖了抖,道。“陛下口谕,今日龙体有恙,不见大臣,诸位,请回吧!”虽然已有预料,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在场的不少大臣,脸上还是露出一阵失望之色,与此同时,不远处也掀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最前头的于谦身上,这种时候,这位一向令人敬仰的于少保,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上前一步,道。“不成,今日于某,必须要见到陛下!”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同时,也让在场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怀恩虽然素来脾气好,可作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自然也不会是软柿子。于谦这一句话说出,怀恩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静静的望着对面的于谦,一言不发。不过,对于谦来说,他显然并不怕得罪一个宦官。正对着怀恩,于谦开口道。“烦请公公禀告陛下,今日若不得陛下召见,臣愿一直在此等候……”如同俞士悦等人担心的那样,有了于谦这个牵头人,在场的不少大臣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附和道。“不错,我等就在此处等候,还请公公禀明陛下,务必召见我等。”一时之间,场面乱糟糟的。面对这种状况,怀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劝,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于谦,半个字都没说,然后转身回宫。这种反常的举动,无疑更令在场的众大臣担心起来。但是,于谦却面色平静,似乎意识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样。见此状况,其他的几个大臣叹了口气,但是步子却也同样没有挪动,依旧站在原处。念着有这么多人,天子就算要罚,应该……也不会罚的太重吧?与此同时,怀恩也回到了宫中,将宫门外的情形禀奏给了朱祁玉,对于这种状况,朱祁玉显然并不意外,撂下手里的奏疏,吩咐道。“不必管他,既然要等,就等着吧……”宫门外头,烈日高悬,初夏的季节,已经日渐炎热,于谦等人就这么站着,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动弹。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上了年纪的大臣,诸如胡濙,陈镒等人,体力都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虽然没有离开,但是也都挨个被搀扶到一旁休息,原本跟在他们后头的普通官员们,也有不少人产生了偷熘的心思。只有于谦,仍旧稳稳的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汗水虽然不断下落,但是,他却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不远处的阴影当中,张輗和朱仪二人就这么望着远处的场景,越过于谦,是长长的宫道,上面除了侍卫和偶尔路过的宫女内侍之外,竟然真的再无任何人影出现。“这闹得有些大了吧?”这副场景,显然也出乎了张輗的意料,目光落在远处于谦的身上,张輗侧了侧身,对着朱仪问道。“这怀恩公公,竟然真的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难不成,他没将外头发生的事禀告上去?”“不会……”朱仪摇了摇头,笃定的说道。“身在御前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欺瞒,所以,怀恩必定是上禀了。”“那怎么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算是晾着,也得给个说法吧?”张輗看着远处那一干绯红衣袍的大臣,开口道。毕竟是这么多朝廷重臣,什么说法都没有的就等在此处,真的闹出个什么事端来,那可是动荡朝局的大事。这位陛下,不是一向最看重朝局稳定吗?怎么,忽然改性子了?闻听此言,朱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道“二爷,这御前之事啊,怕的往往不是欺瞒,而是如实禀告,陛下摆明了不想见于谦,但是,这于谦带着群臣,在此处等候,名为等候,可是实则,却隐隐有逼谏的意味,只不过,还未亮出真正的名头罢了。”“这种情况之下,没有说法,其实才是最好的处置,不是吗?”张輗到底是勋贵世家出身,稍一思忖,便明白了朱仪的意思。“不错,刚刚怀恩公公已经两度传旨,但是,于谦仍旧执着不放,这种情况下,陛下要么召见,要么不见。”“要是召见了,这一局便算是陛下输了,可要是再传旨说不见,那么,群臣要么退去,要么,恐怕就是真正的跪谏了。”“看于谦这个架势,就算是怀恩公公再来传旨,他怕是也不会就此退去,倒不如维持现状,让这些人吃吃苦头,等熬不住了,自然便会退去……”“不过,看这个样子,这位于少保,怕是要跟陛下硬扛到底了。”看着张輗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朱仪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应该快了,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应该只是想让这些大臣吃些苦头,并没有打算真的把他们怎么样,这样的天气,再这么不管不理,只怕是要出事,咱们这位陛下,这点分寸应该还是有的。”似乎是为了印证朱仪的话一样,他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宫里就有了动静。远远瞧着,一队内侍从宫中走了出来,见此状况,在一旁歇息的几个大臣,也纷纷被人搀扶着重新到了宫门前。但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这次来的不是怀恩,而是东厂太监,舒良!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看清是这位舒公公的时候,不少大臣后背便是一凉。和素来低调的怀恩不一样,舒良每次出来,身边带的人都不少,这次也不例外,粗略看着,跟他一同出来的内侍,至少有三四十个。舒公公穿着一身张牙舞爪的蟒衣,来到众臣面前站定,脸上依旧挂着万年不变的虚假笑意,还未开口,眼瞧着于谦打算开口的俞士悦,便抢着上前道。“见过舒公公,不知陛下圣体可好些,是否能够召见我等?”这话说的客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舒良也回了个礼,道。“次辅大人不必着急,太医诊治了之后,说是陛下昨日有些着凉,不碍事,至于能否召见……”舒良缓缓收敛了笑意,转向了在场的正主于谦,道。“陛下口谕,今日不见大臣,诸位,请回吧!”这话刚刚怀恩就说过一遍,如今舒良再说,基本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