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一味药引,并非贪你传承。”
化神期的自爆瞬间即便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无法全身而退,当然,也可以选择在那一瞬间阻拦,但却并非十足的把握,顾白夜不能冒这个险,所以选择了退让一步。
但面前的女子却依旧没有丝毫动摇,甚至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很是鄙薄地看着他。
“只要一味药引?那我只要你死,你愿不愿意?”
剑光暴走,顾白夜一时不察,竟也被削掉了一缕鬓发。
遮天剑抵在身前退后数丈,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冷却下来,似是决心已定,浑身的气势比起刚才,更加凌厉,杀气涌动。
朝露嗤笑出声。
“怎么,终于忍不住想杀我了?顾白夜,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恶心。”
倘若心中早已有了抉择,又何必再冠冕堂皇!
这一刻,朝露终于彻底相信,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她的少年。
一个人改变再大却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可以相信他不再爱她,琵琶别抱,但她绝不相信,一个原本对杀人夺宝之事极其憎恨的人,如今会这么轻易地做出当初令自己深恶痛绝的事情。
要知道,当年阿夜之所以满身伤痕地来到无尘宗参加弟子选拔门试,便是因为顾家满门,因为一株玄阶的天心莲,而被几乎屠杀殆尽,只剩下他这个小少主,在父亲亲卫的护送下,步步艰难地来到无尘宗地界,这才躲过一劫。
当年她遇到阿夜的时候,他正在用树枝挖坑埋掉最后一名亲卫的尸体,小小的少年,猩红着眼眶,手上满是污秽的脏泥,混着血迹,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他看向自己时,那双坚韧不屈,如幼狼般警惕戒备的眼神。
还有她被人欺负,丢下半山腰,他一步步走下来,默不作声地将她背起,再小心翼翼地往上走的样子。
那样一个人,那样好的阿夜,又怎会轻易变成现在这个令人讨厌的模样。
可菩提子已赠,阿雪已死,她已经不能再义无反顾了,也回不去了。
“朝露,你若执意如此,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看着视线中那张冷如寒霜的俊颜,朝露眼底闪烁的情绪终究沉淀下来,她还是笑着的,只是很浅很浅,明明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但盯的久了,总感觉有点难过。
她就站在那里,无需任何沟渠,眼中自是银河,她在这一边,而他,在另一边。
过不去,也过不来,很遗憾,但命运弄人,往往你最想要的,却不是你最终得到的。
所以在恰当的时机,哪怕锥心刺骨,痛彻心扉,也要当断则断,不必迟疑。
于是,她捏碎了袖下进入遗址前独孤齐交给他的玉牌。
银白色的传送阵在脚下迅速结印,消失在原地的最后一瞬间,朝露看见了顾白夜惊愕的眼神,他似乎想要阻拦,想要冲过来,但却始终迟了一步。
她也不明白,明明一开始所有人都拿到了玉牌,他却没有想着先夺走她的玉牌,是自以为对她的了解,知晓她不会临阵退缩,还是自以为清楚她的性子,断定她宁为玉碎?
那他还真是高看她了。
她这个人,现在最是惜命不过了。
所以,当朝露第一个出现在遗址外面的时候,守在传送阵出口处的各派几个长老,皆有些奇怪,但没过多久,陆陆续续便有更多的人出来了,顾白夜是紧随其后的那个。
但有些事情在遗址中做与在众目睽睽下做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处,眼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慢慢走出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