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紧紧咬着下唇,不再有泪流出来,他明白青蘅君的苦心:如果他们两人都留在这里,自己的下场不用说了,最好的结果是废去修为,驱逐出蓝家。失去臂膀的青蘅君,能否坐稳家主的位置,长老们又是否会留得下一个后半生不能自理的家主?与其两个人都坐以待毙,让青蘅君一个人面对即将到来的轩然大波,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但要蓝启仁放弃他兄长,他又绝对做不到,青蘅君也明白,因此几乎是在恳求瀞儿带走他,即便表面上维持着世家家主的风度,平静底下又是多少不能言说的无奈。
瀞儿平视着青蘅君恳切的目光,垂眸想了一阵,起身走到蓝绍身旁蹲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匣子,取出一颗金色丸子,在指尖捏碎,掰开蓝绍的下颌,将那粒丸子塞进蓝绍的嘴里,跟着手掌压在蓝绍胸前,运起灵力,一抹清透的灵光从她掌心传入蓝绍体内。
“母亲?”蓝忘机见状,心中越发忐忑,只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是回忆,不能改变什么……”,可仍然禁不住为父母担忧,为终将到来的悲剧黯然神伤。
青蘅君与蓝启仁都不明就里,只吃惊地望着她的举动,均在想“难不成还能救活吗……不可能”。但是弹指之间,蓝绍的手脚真的动了动,瀞儿默默地注视着蓝绍的状况,手掌不离他的心脏部位,灵力持续输入。须臾间,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蓝绍像是被瀞儿的手掌黏住一般,上半身离地,竟然坐了起来!
除了瀞儿冷淡严肃,神情专注地观察着蓝绍的反应,忆情里的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包括蓝绍本人。他原本就没有阖上的眼睛瞪得极大,惊惧地望着面前这个美貌夺人又陌生可畏的女子,感受着她输入的灵力在自己体内运转,而他已经碎裂掉的心脏居然又开始重新跳动。
“你是?!”蓝绍的手脚逐渐恢复知觉,气息也越来越顺畅,恐惧褪去,疑问渐长,开口就问道。
瀞儿收回手掌,面无表情地答道:“不必问我是谁,你且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终归这女子不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蓝绍没有理由不放心,转头看着不远处目瞪口呆的青蘅君与蓝启仁,站起来冷笑道:“弑师的事情你也敢做!可惜你没打死我,却打碎了你兄长的金丹。但我是真佩服你的勇气。启仁,你不愧是我的弟子,倘若假以时日,你定会青出于蓝。不过,你没机会了。”
他迎着拂面的风雪,衣袍在风中忽忽作响,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一步一步朝青蘅君与蓝启仁走去,幽蓝的灵光汇聚在他全身,比以前更加炽盛,片刻之前还是一具死尸的他,此刻一旦出手,对方就不会是个活人。
瀞儿在他身后,望向风吹过来的上空,说道:“那是蓝家的长老们到了吗?”
二十余丈远的空中,十来道剑芒伴随着尖锐的啸声,一众白衣飘飘的蓝家人,如列阵一般急速飞来,眉眼须发隐隐可见,应该也看见了下面的几人,仙剑明显减速,往小院降落。
蓝绍回身看去,脸上笑意更甚,对瀞儿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报答?”
瀞儿嫣然含笑,款款说道:“你们欠我一顿鹿肉。”她轻轻笑着,乌黑的发丝在风里打着卷,飘在鬓边,容颜倾世,笑语如珠,那话却不是对蓝绍说的。
像她这样的美人,笑起来总会让人心醉,蓝绍听见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略略一愣,但她那乌黑的瞳仁在一刹那变得金澄辉耀,突然以迅雷之势晃到蓝绍身前,纤纤玉手击在他胸前,浑厚的灵力直如溃堤千里,将蓝绍的五脏震得粉碎。
青蘅君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眉间挽个死结,生生地吞了回去,蓝启仁大声惊呼,瀞儿面不改色,一柄冰霜似的长剑鬼魅般从她袖中穿出,从蓝绍前胸一直刺到后背,确保他死得更透。
半空响起一片哗然之声,蓝家长老们自仙剑上纷纷跃至地面,满地白雪四下飞溅,瀞儿缓慢地抽出长剑,蓝绍的身体猝然又仰天而倒,怒睁双眼,再一次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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