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还是拦住了他,将水倒掉,另换了干净的过来,站在旁边看魏无羡洗脸,看似随口地问道:“昨晚,我还做了什么?”他心中仍有些忐忑,总觉得魏无羡还有没有说的自己醉酒后的糗事。
魏无羡脸的埋在水里,咕噜咕噜吹了几个泡泡,一齐突破水面裂开来,像盛放的花,随后仰起头,水珠在光洁如玉的脸上滚动,笑道:“没什么了,那酒那么烈,你一口喝完一碗,还能做什么?”
蓝忘机一楞之间,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鬼手身体的几个部位同时躁动起来。昨晚他们一个醉,一个不知道搞些什么,早就把镇压鬼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前次的封印效力减弱,鬼手、腿和躯干已经能够组成身体的大部分,怨气增加了数倍,甚至从封恶乾坤袋里爬出了一截白惨惨的手指。
魏无羡迅速抽出插在腰带上的笛子,吹起了《安息》,蓝忘机也顾不得追问昨晚的细节,翻出七弦琴,两人足足合奏了三遍,这才将鬼手的残肢镇服下来,只是这么一折腾,那套着躯干的寿衣散开,露出精壮的男子胸腹肌,甚是不雅。
蓝忘机看魏无羡去收拾尸块的时候,眼光在那躯干上来来回回瞧了好几遍,还伸手在那腹肌上拍了一掌,笑道:“这位兄台的体格,比起含光君也不差了。我一直奇怪,云深不知处吃的和尚饭怎么也能练成这样的身材。你说他要是活着,我这一掌打过去,多半会被震回来,他又是怎么练的?”
胸中微微发痒,似乎有只蚂蚁顺着喉管爬进了胃里,蓝忘机不由眉头一拧,劈手夺过那具躯干,放入封恶乾坤袋中,一连打了好几个死结,然后面无表情地望着魏无羡。
魏无羡嘻嘻一笑,十年来的默契让他早就知晓蓝忘机的一举一动的含义,拍了拍手,像是掸去手上的灰尘,又在衣摆上擦了擦,这才凑近蓝忘机,搭着他的肩头叹道:“蓝湛,如今我可馋死了。”
蓝忘机在他靠近之后垂下眼睫,继续收拾着封恶乾坤袋,淡声问道:“为何?”
魏无羡靠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道:“馋你的身子呀。回来半个月了,什么都没做过,再这样下去,怕真的要变和尚了。”说着双手圈住了蓝忘机的腰身,体温透过衣裳倏然传了过来。
蓝忘机顿时脸红耳赤,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这些日子压抑不曾宣泄的□□全部冲向一个地方,他还来不及躲闪就已经硬得发痛。
“别闹。”蓝忘机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远自穹顶传来的闷雷,他细微地朝旁边挪动了一点,“你就不该让他走。”对于魏无羡魂魄的问题,蓝忘机始终放心不下,耿耿于怀。
感到魏无羡在他领间深深嗅了一阵,像是不舍得那点温暖,蓝忘机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捏着封恶乾坤袋的手几近汗湿,倘若魏无羡再抱住他久一点,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和他一同滚到榻上去,管他现在是在谁的身体里。
但是魏无羡及时放开了他,没有注意到蓝忘机快要压抑不住的渴望。他走到案前,一件一件地收拾被鬼手震掉在地上的东西,说道:“我何尝没有想过硬留下他。可是,他毕竟是也我,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我昨晚一直在想,总会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的魂魄融合,既然他不愿意舍弃那个魂魄,我也不愿意,那么总有一条路。就算以前没有,我也要闯出一条来。”
他的脸上有一种平静的安详,蓝忘机也瞬息平复下来,默默想到,易地而处站在魏无羡的地步,面对着“自己”做决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艰难。另一个魏无羡又何尝不是?
“大不了再想办法去一次灵境。”魏无羡最后说道,他灼灼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自信,不由得蓝忘机不放心。十年来,灵山未倒,灵脉尚在,他们能够隐约感受得到,游历四方,山川中灵气不曾像姬昀所说的那样逐渐枯竭,倒像是不多不少地维持着。以天师的神通,解决魂魄与肉身的问题,应当是不在话下。
正在此刻,蓝懋在外头敲响了门:“父亲、莫公子,早点已经买回来了。”听得纸袋悉悉索索的响,应是用纸包带回来的。
屋子里几声“咕咕”的腹内音突然响起,魏无羡揉着肚皮笑得嘴都合不拢,嘴里应着:“多谢懋儿!稍等片刻,东西收拾好就立刻就出来。”转头对蓝忘机笑道:“还是咱们的孩子好啊!又聪明又听话,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出得门去,蓝忘机发现蓝慜竟然也跟在后头,那个孩子仍在哈欠连连,但已经衣衫齐整,佩剑行囊一应俱全,不知道蓝懋是怎样将他拉起来的。蓝懋小脸微红,手里两个大纸袋,口子没有扎严,兀自腾腾地冒着热气。
“好孩子!我看看买的什么……好家伙,这包子不错啊!”魏无羡顺手拿过一个纸袋,从里面拈出了一个白生生软乎乎的包子,递到蓝忘机面前道:“给!这是孩子的孝心!”
蓝家家规有不得边吃边走,集市上吃吃糖炒栗子也就罢了,这要是一水儿的白衣抹额蓝家人边走路边咽着包子,这情景光是想着都让蓝忘机心头一痛。但还是伸手接过魏无羡递过来的包子,又顺手送到了魏无羡嘴边,看着他眉眼弯弯地咬了一口,方点头说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