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痕2-1(1 / 2)

(本章有大量原著原文,请注意辨别)

蓝曦臣心中一动,问道:“你认为诱因是什么。”

魏无羡道:“清心玄曲。”

蓝曦臣微微叹气,道:“阿羡,你可知,他所奏的清心玄音,是我亲手教给他的。”

魏无羡道:“那么请兄长听听看,这支曲子有没有什么古怪?”

他的笛子就摆在身旁,魏无羡将之持起,低头想了想,这便吹奏起来。一曲毕,他道:“兄长,这支曲子,确实是你教给金光瑶的那支么?”

蓝曦臣道:“正是。”

魏无羡微觉意外,但也沉住了气,道:“此曲何名?”

蓝曦臣道:“此曲名为《洗华》,有清心定神之效。”

魏无羡道:“洗华。玄门名曲我也听过不少,为何对它的名字和旋律都没有印象?”

蓝忘机道:“此曲冷僻,且难习。”

蓝曦臣道:“正是。”

魏无羡道:“是金光瑶点名要学这首的么?”

蓝曦臣道:“不错。”

魏无羡道:“真有这么难习?那为何金光瑶还要点名挑这支曲子,而不挑其他更易习的?”

蓝曦臣道:“因为我告诉过他,《洗华》虽难习,但效用极佳。此曲确实刁钻,方才阿羡不也吹错了一段?”

闻言,魏无羡心中一动,道:“我刚才吹错了?”

蓝忘机道:“中间有一段,错了。”

魏无羡笑道:“不不。不是我错了。而是金光瑶错了!怨气侵袭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就是这么弹的。我可以保证,这曲子我是一句不错地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蓝忘机深深地看了原身羡一眼

蓝曦臣深感震惊,《洗华》晦涩难学,魏无羡居然在共情的时候听金光瑶弹奏给聂明玦几次,居然就记住了琴谱,而且转换为笛谱吹出,竟能自信绝无错误,这等记忆力和乐理,当真不在任何人之下。

蓝曦臣诧异道:“那便是他学错了?这……没可能。”

魏无羡道:“的确没可能,敛芳尊聪明如斯,记忆力超群,怎么会记错曲调?只怕多半是故意的。我再吹一次,兄长,含光君,请你们两位这次仔细听‘吹错了’的那一段。”

他果然又吹了一次,吹到第二段接近末尾的时候,蓝忘机道:“停。”

蓝曦臣道:“就是方才这一段。”

魏无羡取下了唇边的笛子,道:“真是这一段?可我觉得,这一段听起来并不违和。”

蓝曦臣道:“的确不违和。但是,它绝对不是《洗华》的一部分。”

若是普通的弹奏错误,断不会与原曲的其他部分如此水乳交融浑然一体,这一段旋律,必定是被刻意打磨后插|进来的。而这一段并不属于《洗华》,却混入《洗华》的陌生旋律,很有可能就是聂明玦丧生的关键。

思忖片刻,蓝曦臣道:“你们随我来。”

起身时,看见魏无羡转身去扶自己的原身,而蓝忘机站起来,似乎也想去搭一把手,却身形极稳,一动不动。原身羡轻轻挣脱魏无羡,轻声道:“别婆婆妈妈的,我自己能行。”

蓝曦臣移开目光,心情沉重地走在最前面,眼前的龙胆花海依旧一片深邃蓝紫,散发着淡淡荧光,如梦如幻,可惜他已无暇欣赏,越想心中越是苦涩难当。

亥时已过,云深不知处内大部分人早已安歇,寂静无比,一路无人,蓝曦臣将他们径直带到了藏书阁。

云深不知处被一场大火烧过,藏书阁已不是当年的藏书阁,但重建之后,与原先格局毫无二致,连阁外那株玉兰花树也重新栽了一棵。

几人进入阁内,魏无羡怀疑道:“兄长,这里能找到这段旋律的来源么?”

蓝曦臣道:“这里不行。”

他走到一排书格之前,蹲下身来,掀开铺在那里的一张席子,揭开底下的木板,道:“这里可以。”

木板之下,是一道暗门。

蓝忘机道:“禁书室。”

暗门之下,是一道五十多阶的暗梯,四人顺暗梯依次而下,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干燥宽阔的地下石室,脚步声在地下室里激出空旷的回音。禁书室里矗立着一排排书格,格子上稀稀拉拉分类放着书,落着灰,似乎许多年都无人翻动了。

蓝曦臣则把他们带到一排书格之前,道:“这一格,全都是异谱志。”

禁书室里有一张书案,书案上只有一盏纸灯。蓝忘机取了格上多年无人问津的纸笔,默写了三份那段旋律的曲谱,交给了蓝曦臣、魏无羡,自己留了一份。

原身羡诧异地问道:“为何不给我一份?”

魏无羡道:“你重伤初愈,不宜费神。”

原身羡闻言,不出声地走近,将魏无羡手里那份曲谱抽了过去,自己随蓝曦臣的样子,在书格上抱了一摞书,坐在角落里开始翻阅。

魏无羡笑了笑,只得从蓝忘机手里拿了最后一份,笑道:“好蓝湛,只能烦劳你再写一份了。”

四人围坐在那张书案边分工合作,每人负责几十本,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对照禁书上誊抄罗列的曲谱,寻找与其相合的部分。

然而,两个时辰过后,四个人都没有找到与那一段旋律吻合的曲谱。也就是说,没有找出它的来源。

蓝曦臣一边一目十行地过谱,一边心道:“倘若真的在这堆异谱志里找到了那首曲子,我也无话可说。倘若找不到,我便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阿瑶真的回做出残害大哥之事。可是,如果忘机和阿羡仍不肯罢休,又待如何?总不能为证明这支曲子有鬼,找生人来试听验证……”

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许久,魏无羡便有些不耐烦,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原身也露出疲态,用手撑住了额头。蓝忘机已看完了自己的那叠,默默将伸手魏无羡搁下的几册和原身羡身前的几册拿了过去,低头继续翻找。

蓝曦臣缓缓抬眼,看到了这一幕,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蓝忘机道:“这本。”

他将手中的书册递了过来,魏无羡抢先拿了过去,认真看了看他翻开的那两页,对比手中的残谱,道:“完全不一样啊?”

蓝忘机站起来,坐到了他身边,指给他看:“看前后两页。”

他们的头凑在一起,蓝忘机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又低又磁,魏无羡的手轻轻一颤,书册险些落下。好容易才定住心神,逼着自己把眼睛从蓝忘机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挪开,仔细分辨,道:“啊,前后两页。”

乍看之下,这本谱册似乎没什么不妥,可若是熟悉音律之人,多留些心思,就能看出,翻开的这一页,前一页的曲子和后一页的曲子是接不上的。

魏无羡取出笛子, 照着谱子吹了一段,果然, 两段曲调是断开的。前一页的半截谱和后一页的半截谱, 根本不是同一支曲子。

这两页中间应该还有一页,被人小心翼翼、不留痕迹地撕走了。

这个人撕得很细心,没留下半点残页,难以被人发觉。魏无羡翻过书册, 只见深蓝色的书封上, 写着三个字的书名,问道:“《乱魄抄》?这是什么书?书里面曲子调子有点怪。”

蓝忘机道:“一本东瀛秘曲集。”

魏无羡道:“东瀛那边的?难怪调子和我们这边不大一样。”

蓝曦臣神色复杂,道:“……《乱魄抄》, 相传是姑苏蓝氏一位修士, 乘船漂流至海外,在东瀛之地流浪数年, 搜集而成的一本邪曲集。这本书里的曲子, 若在演奏的时候附以灵力, 能作害人之用, 或日益消瘦, 或心情烦躁, 或气血激荡, 或五感失灵……灵力高强者, 能在七响之内, 取人性命。”

魏无羡拍桌道:“就是这个!”他心中高兴, 拍的这一下险些震倒了书案上的纸灯,蓝忘机眼疾手快地将它扶了起来。

魏无羡道:“兄长, 这本《乱魄抄》里面,有没有一支曲子,能扰人心神、使人元神激荡、气血翻腾、暴躁易怒之类的?”

蓝曦臣道:“……应该是有的。”

魏无羡又道:“金光瑶灵力不行,没法在七响之内取人性命,而且这样下手太明显了,他肯定不会挑选这种杀伤力强的邪曲。但是如果他借着为赤锋尊弹奏清心玄曲、助他平定心神的理由,连续弹奏三个月,这支曲子,有没有可能像服用慢性毒|药一样,催化赤锋尊的发作?”

蓝曦臣道:“……有。”

魏无羡道:“那么,推测就很合理了。那段不属于《洗华》的残谱,就是出自于这本《乱魄抄》失落的一页。《乱魄抄》上所记载的东瀛邪曲都颇为复杂难习,他没有时间在禁书室抄录,只得撕走——不,不对,金光瑶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撕走了这一页,并不是因为他记不住,而是为了死无对证。确保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或者被人当场揪住,也无法判断这段旋律的来源。

“他所做的一切都极其谨慎,当着你的面,坦然弹奏的是完整版的《洗华》。赤锋尊并非醉心风雅之人,他听兄长你弹过《洗华》,应该对旋律有大致的印象,因此,金光瑶不敢直接弹奏邪曲给他听,而是费了一番周折,把两支风格迥异、功效也完全相反的曲子糅合到一起,竟然还能糅合得毫不突兀,浑然一体,音律天赋着实颇高。我猜,他在《洗华》段落里只使用很少的灵力,而在《乱魄抄》的段落里才发力。赤锋尊毕竟不精于此道,自然无法分辨出,其中有一段,已经被金光瑶篡改为催命邪曲!”

沉默半晌,蓝曦臣低声道:“……他虽然时常出入云深不知处,但,藏书阁底的禁书室,我并没有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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