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带回的里衣残片,应该是原身羡仅剩的东西了。蓝忘机从怀里拿出那团带血的衣片,一片片地铺平,血色深红,几近紫黑,还看得到复杂的符咒,晕染成纠缠不清的痕迹,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蓝忘机看了一阵,一手晃起火折子,布片迅速燃烧起来,片刻便化成了灰烬,随晚风飘散到空中,消失在暮色里。
当最后一片灰烬吹散的时候,从方才起跟蓝忘机一样沉默的魏无羡才说道:“蓝湛,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我既不能真的当他是我,也不能当他是别人。现在他走了,我是挺难过的,但是,也说不上有多难过。我只觉得遗憾,若是我有个什么不测,那个原本可以替代我陪伴你的人,也不在了。你怎么办?”
蓝忘机深吸一口气,转头望着他,眼前浮现出无数影像,从他们的青葱少年时,越过血火奔流的韶华,到相知相守的现在。他像是思忖了很久,其实不过只过了弹指一瞬,他听见自己说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魏无羡莞尔一笑,道:“不错,这世间有你,我怎么舍得离去?若是一不小心走过了,也一定会回来找你。”
蓝忘机望着他在暮色里亮成两颗星辰的眼,道:“我亦如此。”伸出在风中吹得有些凉的手,挽了他手臂,两人转身往山下走去。当山顶凶尸的气息渐渐散去,蓝忘机问道:“今日为何不当众将金光瑶的恶行揭露出来?”
魏无羡的手臂稍微有些僵硬,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赤锋尊的头颅被转移后,就没有证据证明他死于乱魄抄,而且苏涉是雾面人的事,也只有你我知道,苏涉没有归案,以金光瑶的城府,很容易就推得干干净净。凌云座的摄魂夺舍咒,只能用跟厉鬼共情的方式套出真相,我还没想到有什么方法可以公之于众,让众人都看到。同样,薛洋在义城的暴行,也不能直接证明跟金光瑶有关。还有许多的谜团没有查清楚,我不想轻举妄动,让他有所准备。”
蓝忘机道:“接下来如何查?”
魏无羡道:“自然还是要上金麟台。兄长那边一有消息,我们就去找金光瑶。”
蓝忘机道:“可金光瑶如此狡猾,上一次已见过他应变之快,再上金麟台,如何有胜算?”
魏无羡笑了一笑,道:“如今魏无羡已经死了,我这个身份,现在是莫玄羽。金麟台正好该我去闯一闯。”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已经死了”,心跳就空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什么,而是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听见魏无羡叹道:“只是,不知兄长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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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还留在皇陵山谷中,这一生起落几次,遇险无数,有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一面是得偿所愿的充实,一面是未知前路的惴惴。他也拿不准,此情此景,该怎么重复那个十年前已经许过的诺言?
他凝视着头枕在他膝上睡得正沉的周璨,目光自然地避开了那张面具,在她线条依旧完美的下颌和脂玉一般的颈项上流连。他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揭开那张面具,再去目睹那张地狱修罗的脸。
他还是他,而她已经不全然是她了。他把自己困在那个夜晚里十年,而她已经走过了三千里的一个轮回,她的少女纯真如同她的绝代芳华,早就被一起捣碎在那张面具之下。
蓝曦臣不允许自己去想,但此刻田野里竟然如此宁静,连蛙鸣都不闻一声,宁静会使人脑海充盈着与冲动时截然不同的思维,很理性又很残酷,让他几次想将伸手进去将那些念头扯出来。
特别是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细想到她对他坦诚的困境和残缺,而那时他的目光就无数次在她纤细身子的腰肢凹陷处回转,最后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他也不止一次地想到,原来她竟然比自己更懂自己,也明白了她说的“我只求你好好想清楚,一定要陪着我在这里慢慢等死吗?你不必立即回答我,也不必给我承诺”的真正含义。在久别重逢的激情,突遭变故的叛逆之后,无法逃避的永远是现实,不管想不想,它都如影随形。
周璨轻轻叹了口气,幽长绵柔,如诉如泣,似乎已经醒了,蓝曦臣正要扶起她,却见她不甚舒服地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野外的地上,终究是很难睡得安稳的。
蓝曦臣怜惜她娇弱,便不忍心她继续睡在地上,俯身去拢她腰背,想将她抱起来睡在自己怀里。但刚一做出搂住她的姿势,稍稍用力,周璨便知觉了,像是极不情愿似的,推开他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翻身朝外,竟然并未惊醒,继续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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