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沉默着来到黑暗道,照世明灯已在道口等候多时了:“你们来啦,小莫,倦收天。”
“照世明灯,我们来了。”倦收天颔首致意,我跟在他身后随他一起欠身行礼。
照世明灯礼节性的回了半礼,随后立刻进入正题:“小莫,事情想必你已有所了解了。”
“嗯,师尊身上出现了超乎寻常的变化,但这种变化究竟是由何引起的,我还不得而知。”既是让倦收天来找我,想必照世明灯已将师尊的基本情况说予他听了,如此我便跳过前置解说直奔主题。
“你确定不是由玄解引起的?”
“不确定。师尊不肯让我为他诊治,我没办法得到确实的情况,但依照之前为师尊接植玄解检查的结果来看,仅靠黎石本身的那点怨气,很难相信它能在两仪化清阵的护航下将师尊影响至此。应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外力在起作用,至于是什么……”这问题从我逮到弦首给我做保镖开始,我就在想,整整一路,我始终没理出头绪来,直到看见了倦收天,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因为师尊身上只有这样一件携带怨气的东西,我便一直下意识的觉得师尊身上的怨厉之气是源自玄解,便只考虑了玄解接植之后发生的事,但若源头不是玄解呢?从这点出发,我重新梳理所有可能的事件,不管是接植之前的,还是接植之后的,我全都扒拉出来一一过筛,最后……:“倦收天前辈,之前我从中阴界返回后昏迷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句问句,我愣是用了肯定的语气,不为别的,只是…我排除了所有可能后,这是唯一的可能点,仅此而已罢了。
“……是。”他曾答应原无乡绝不会在寻踪面前提及此事,可现在顾不上了:“当时你被霜之哀伤的残余侵蚀,命在旦夕,别无他法之下,原无乡便利用银驃玄解特性将你体内的霜之哀伤转移至玄解上,待日后再慢慢化解。双宝之战他完全接植玄解,我原以为他已经化解完成了,如今看来……”
“师尊并没有完成化解,那些残留本就是悲伤和愤怒的集合,再加上黎石本身的怨气,足够了……”足够将师尊拖下地狱了。我太大意了,从我有这双眼睛以来,银驃玄解在我眼中一直都自带怨恨buff,却忽视了这份debuff的总量变化:“原来……师尊这魔劫该是我的。”是我害了他。
“寻踪,这不是你的错。”一听这话,倦收天忙不停的出言安慰,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钻进牛角尖里爬不出来了。可惜北芳秀的日常里绝少需要安慰人,这技他能基本没点,如今要用便只能干巴巴地说上一句,然后眼巴巴的干等。
而作为□□巴巴地安慰了一句的对象,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沉重地将双眼闭上,转身自闭。
“……”怎么办,孩子自闭了要怎么处理,照世明灯,你有办法吗?
“……”唉~,让他自己静静吧。发生这种事,他……
“两件事,一则,无论是霜之哀伤还是玄解接植都已日久,此前也未见师尊有被影响的迹象,这中间应该还有一个触发的点,导致情况直转急下;二则,师尊身上的怨憎之气如今是附着在银驃玄解上还是已过度到师尊本身。必须理清这两点,我方能对症下药。”未等他们用眼神交流出个所以然,我突然转过身来,开口便是正事,如今除却正事我不想谈别的:“稍晚我去一趟北海,有些准备工作需做,待准备完成我便回去面见师尊进行确认。这期间,师尊那边就有劳你们看着了。”
“嗯~,确实。只是你就这样回去,好吗?”照世明灯有些担忧地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就算师尊现在怨气缠身,他也是我的师尊,他不会打我的。”顶多再关我一遍。
“并非如此。”照世明灯摇了摇头,表示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虎毒不食子,你师尊自是不会对你不利,但…你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了吗?”面对面目全非的最亲之人,你的心做好准备了吗?
“……”这个问题,我无言以对,可这世间之事又岂是无言便能解决得了的,所以我只能开口:“现在没有时间纠结这么许多了,师尊之事不宜久拖,有我做准备的这几天便已足够,再多久不必了。”我的声音有些冷,听着像数九天的北海,凄凄岁暮,翳翳经日:“何况这世上哪有完全的准备,过得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我们等你消息。”明了我之所言是对的,而正道一时半会也再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照世明灯终是无奈地点了头:“再来便是渠玉,日前它自动找上门来,吾想这触发点或许可从这方面考虑。”
“嗯~,渠玉牵动黎石吗?不无可能。”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方向。不过若此事为真,比起师尊,现在照世明灯的处境更危险啊:“可需帮忙?”
“无需为我担心,吾能可应付。”照世明灯摇了摇头道。
“嗯,我会尽快赶回,暂别。”我欠身告别,从此事分两路,双管齐下,希望一切顺利。不过……:“此事我一人即可,倦收天前辈你留下吧。”没走两步,我就发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无法之下,只得抬手阻拦。
“你一人…”会有危险。
“会很安全!”我管他倦收天要说什么,反正我接下的行程就算带拖油瓶我也不要带他,我已忍耐得够久了:“告辞。”说完我便化光飞走了。
“……”飞走了……可怜巴巴,倦收天发现自从原无乡好友性情大变后,连带着寻踪也不想理自己了,明明以前还给抱的。
“唉~,忽然间发生这么多事,他心里肯定不好受。”照世明灯在身后默默地看完这一切后,走上前拍了拍已经沮丧到发灰的倦收天说道:“给他一点时间吧。”
“…嗯,吾知道。”可等好友回来,他会自责,自己该保护的孩子,到头来却依旧没能做到。吾不想他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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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北海一处海崖之巅,我坐在一块礁石上吹奏鲸号。海风飒飒,将号声带向远方,那里有一群圆滚滚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