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为小鬼头办置了点东西后,就准备离开了。
只是她没急着回南府,而是叫了一顶轿子,直接抬去南家在乡下的庄子。
庄子依山傍水,外有良田百亩,它由福叔管着,养着六十多户佃户,还有一处林子马场。光养马的奴才就有十多个,当年荆禾也是从庄子出去的,对于这里他甚为熟稔。
见南锦到了,荆禾匆匆迈下石梯,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来啦?”
“恩,人呢?”
压轿,南锦扶着小翠宝的手弯腰步出——
她眯眼眺望飞檐檩梁,天是碧青色的,一轮暖阳融融,化去了春寒天的三分冷瑟。
荆禾轻叹一声:
“在马厩,安排住在一处庑房,还用锁链锁着,没人敢放。”
“吃东西了么?”
“没有,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使劲挣链子,我从未见过这样力气大的人,明明精瘦样子,许久没吃东西,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
南锦眉心微不可查一蹙,颔首道:
“我去看看,我也想知道呢,他哪来的力气。”
“是,大小姐,您随我来。”
“给他的饭菜呢,再热一热送过来。”
“好,大小姐,你得小心些——”
“恩,知道了。”
一边和荆禾说话,南锦一进一进迈入庄子,走到了后院边的马厩庑房。
通天大棚下,有一排磨砖对缝的矮砖庑房,其它几间都是大通铺,挤了好几个人,少年被安置在最里头的杂物间,老远处,就能听见铁链在地上摩擦的“铮铮”声。
南锦脚步轻缓,不急迫,但也不畏惧,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外。
铁链声意外没有继续响起,里头霎时安静。
南锦深吸了一口气,扬手笃笃敲门,轻叩三下后方问道:
“我能进来么?”
里头还是没有声音,但听上去,也没有十分抵触了。
“那我进来了,你该吃点东西的!我买你回来是干活的,不是来绝食的,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假,但现在我买了,起码也有说话的份——等过了这一年,我才懒得管你呢。”
说着话,南锦用力推开了老旧吱呀的槅扇双门。
仰面扬起的灰尘,迫使她不由低头咳嗽,逼出了一丁点生理泪花。
这里常年放杂物,所以房间阴冷潮湿,并不通风。
南锦回头扫了一眼荆禾,荆禾讪然低头,歉意道:
“没等来小姐,奴才不敢擅自决定。”
“他不是犯人,收拾一间敞亮的给他,替他解了镣铐铁链。”
“大小姐——”
“我的话不听了?”
“是。”
荆禾点头,掏出云来会送过来的钥匙,喀嚓一声,替少年打开了铁锁链。
锁链咣当落地,沉甸甸伏在地上,少年也因此抬眸,幽深眸子深邃寂寥。
南锦点起油灯,护着一豆昏黄,蹲在了少年身边:
“你可曾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