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枢和魏八斤,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南锦——
就连秦城,万年无波澜的一双黑眸,此刻也涟漪四起,微微拧起眉心。
南锦哈了一声,伸手抚着云鬓,甚是尴尬: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再说了马车坏了,只能将就不是?”
魏八斤有点老实:
“咱们还有一辆大鞍车,可以护送少爷和大小姐先行,去下个驿站歇息疗伤,小的们修完车,明早上也能汇合!哦,对了,那个驿站已经特别打点过了,香汤热水,美食佳肴,还有南大小姐用惯了的熏香,但凡能弄来的,都给您弄来了~”
“不、不用了!”
南锦一挥手,觉得讨好如斯的魏八斤,竟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烦。
“要的,要的,大小姐不要觉得为难,这是早定的事情,怎么能委屈了您——和少爷!”
终于,魏八斤想起自己其实是孟天枢的奴才。
南锦咬牙切齿——
她不知道享受么?她不想洗热水澡,睡软床,闻熏香安稳入眠么?
这天底下,有比她更加骄奢淫逸,败家且恬不知耻,引以为傲的人么?
为什么放弃享受,甘愿睡农庄,这么明显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非要她说出来?
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我困了,一刻也不想耽搁,就去农庄!”
说完,也不要乘大鞍车,跟个南锦逆着月光走了,这半里地她打算直接走过去算了。
孟天枢眼波浮动,似笑非笑的跟在她身后。
每走一步,他能感觉背上有血在流,只是穿着墨衣,借着月色,别人窥不破而已。
南锦步履匆匆,他却越发气定神闲。
长眉一挑,孟天枢似有玩笑,又怀揣着试探心问了一句:
“南大小姐是体恤我有伤在身,心疼我车马劳顿,所以便是农庄,也愿意将就?”
“……”
南锦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月光斜斜洒落,她青丝摇动,云鬓边的一枚步摇簪,清辉熠熠,悦然夺目。
孟天枢不再追问了,了然,知足,还问什么?
抖落宽袖,负手在后,步步踏在一地殷血上,他也心悦欢喜,不怨无悔。
*
到了农庄,后悔的有两个人。
南锦后悔了,以为只是将就一下,没想到将就的不是一下下……
孟天枢也后悔了,这一路走来,还不如挤大鞍车去驿站呢,血都要流干了!
庄子的主人姓郭,秦城唤他老郭,家里就三口人,一个娇弱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重病的老母亲。看到秦城来了,老郭二话不说打开院门将人迎了进去。
他不问不该问的,只是殷切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