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顶轿子,南锦把飘絮接回了飒风。
四姨娘在圣母庙火化,选了一株桃花树下葬,没有立碑,只是在树下设了石桌方凳,来年清明祭,飘絮总有一处陪她吃酒说话的地方。
一路下山,俩人挤在一方轿辇中,静谧无声。
这几日,南锦一直没有歇好,几处生意才起步,她总要亲力亲为的。
加上某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她心里总是记挂着,又拉不下脸主动寻他,久而久之,也成了悬在心头的一桩心事。
颠簸轻晃,困倦不已。
正要闭目睡去,一阵小小的啜泣声入耳,仓惶不安,悲从中来。
南锦心中长叹一声,撑起眼皮,转眸看向拭泪的飘絮:
“人死不能复生,莫要伤心了。”
“可是……我娘死得蹊跷,她是突然病的,看了府中郎中,那郎中便说药石无用,娘也不肯吃药,就这么病死了——她素来要强的个性,怎会只听郎中片面之词,就笃定自己没得救了?父亲向来宠爱她,哪怕府中闲言碎语,说我不是父亲血脉,他也护着我娘,派人守着我娘的院子,煎药医治……是父亲死了后,乔氏才发难,将我们赶出家门的!”
南飘絮压抑了这许多日子,这一会儿总算爆发了。
她从小怯弱,与人无争,真正被逼到了家破人亡的一步,才对乔氏有了恨意。
南锦欲言又止——
她安静看着愤怒和悲伤交织着的飘絮,不知该哄她,还是骂她。
她以为自己的命很苦,从小被欺负、打压,还能淡泊无争,偏安一隅,可娘亲还是叫人害死,自己也被赶出家门,从富贵门庭的二小姐,成了孤苦无依的野种。
南锦觉得她简直幸福死了。
什么都不知道,在七情六欲的浅滩跌撞前行。
殊不知这一份狼狈,已是许多人用尽气力,甚至是生命才为她换来的。
“你打算如何——?”
南锦目光轻掠,一点点描摹着飘絮泛着怨恨的眉眼。
飘絮用力握上南锦的手,口吻坚决,几乎是碾着牙开口:
“这一切都是乔氏作怪,她厌恶姐姐你,也不喜母亲和我,她还嫉妒南府和戍南王府的婚事!夺权持家,赶走了你我,毒死了我娘,让从小养在自己膝下的三妹嫁给世子……她这般欺辱我,我纵然再老实,也要为我娘报仇雪恨!”
说真的,乔氏也是南锦的仇人,迟早要收拾。
但她答应过四姨娘,好好照拂飘絮,让她远离争端,继续醉心书画就好。
恨意是最好的尖刀,她不愿飘絮成了自己手中的复仇之刃,可却也没立场,劝飘絮放弃复仇,咽下这一口窝囊气。
除非,她告诉她一切真相,然后用力甩她一记耳光:
‘珍惜你现在的生活,这是你娘拿命换来的!’
可是啊,有些仇不报,一辈子攒在心里,也是辗转反侧,怨天尤人,何来安稳一说?
既然乔氏母子本就不算人,打狗虐菜,南锦就出手,一起帮忙恶心一下吧。
“那你预备怎么办?用你斐然的文采,写一张檄文状纸,去官府告她杀人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