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玑的心情复杂百般,可危险来临之际,沙场磨砺后的警觉,让她可以摒弃一切情绪。
战机通常转瞬即逝,身为三军之首,她习惯了理智沉着,为了赢,为了流更少的鲜血,她可以从温柔督教的一家长姐,变成铁石心肠,刀枪不入的兰陵将军。
半阖的眸子睁开,精光毕露——
她腰腹一卷,已翻身打滚,贴在墙根处,一记飞腿将瓷枕踢孟山策!
叮叮叮。
三声过后,寒雪针刺入瓷中,瓷枕应声而碎,哗啦啦落了一地。
孟天玑矫健的身手,让山策大为诧异,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了?
“咳!”
真气提得太快,天玑确实有伤在身,一时没忍住,低声咳着。
她对山策怒目而视,不解、愤怒、失望、气恼,万万没有想到,姬应寒的座下走狗,竟然是一起长大,名义上一家人的孟山策!
“你竟下得了手……杀我?”
天玑冷笑质问。
山策不是真正戍南王府的血脉,没必要受宿命所累,为盟约效忠,他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路,甚至……为姬应寒做事。
可天玑怎么也想不通,哪怕是这样,他还要选择伤害自己的家人?
山策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可也看出来了,天玑确实有伤在身。
既然绝对了要杀人取皮,完成主上交代的任何,他就必须下得了狠手。
偷袭是杀,强硬也是杀,并没有任何区别。
“你守株待兔,为得就是我,我若不下杀手,岂不辜负了你?”
“弟弟!”
天玑娇叱一声,杏眸圆睁。
“我不是!”
山策扬声驳斥,寒雪针收了回去,藏在宽袖中的匕首,已寒光凌冽,一触即发。
杀意暴涨,眸色阴寒。
一旦这是为自己设的局,杀天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没有太多犹豫,匕首夺目而出,朝着天玑的胸口,狠狠扎了过去。
砰!
从窗外飞掷来一块玉珏,将孟山策手中的匕首打飞,咚的一声,钉在了一边的木柱上。
山策虎口处一麻,身形不稳,免不得后撤了一大步。
也就是这时候,天玑反手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山策脸上。
“谁说你不是?”
这是爱恨交加的恼怒,天玑胸膛起伏着,手掌微微颤动,目中有泪光隐动。
“大哥——”
门吱呀开阖,孟天枢缓步而入,一双清俊眸眼,连眼角都烧得血红。
南锦没必要再装死了,虽然后脖颈还是很痛,她手中挽着山策的披风,不近不远,就站在了孟天枢的身边。
终于,除了阮红玉,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
孟山策深深看了一眼南锦,下意识勾起一抹淡笑,垂下了手臂。
“总会有这一日,来了也好。”
认清彼此之间的真面目,也好过一次又一次的伪装、欺骗,有时候他快要分不清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王府大公子,究竟是自己的本心,还是欺骗世人的伪善面具?
为姬应寒血染手掌,在夜幕中蛰伏寒芒,难道自己就真的满足,自由了么?
“你们打算如何,杀了我么?”
哂笑一声,负手在后。
虽不动声色,可步履微微后撤,只要一个健步,他就能夺回武器,再做困兽之斗。
孟天玑伤重,天枢体内有臣子蛊,等于半个废人,就算门外还有秦城,他也未必毫无生机。
只是孟山策到底意难平。
自己背叛在先,怨不得天玑、天枢,此番刀剑相向,可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女子,为何也站在了对面?隔着一道天堑,用那样冷淡的眸光,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锦儿……”
喑哑着声音,看着南锦手腕上的披风,孟山策低低唤了她一声。
南锦抬眸看向山策,笑容坦然:
“你下得了杀手,长姐却不会,不肖得我为你求情,你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