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孟天枢单手撑着青苔腻滑的青石板儿,大口大口,往河里呕着肺中积水。
积水早吐完了,他还是觉得很恶心,再吐,便见胆汁了。
“少爷,少爷,千万别想不开,少爷呀!”
魏八斤扯着嗓子干嚎,简直如丧考妣,对被‘玷污清白’的少爷,流露出怜悯目光。
“滚……”
孟天枢喘着粗气,颤颤巍巍抬手,指向身侧。
魏八斤委屈:“等新买的轿辇到了,我立刻就滚!”
“我说她——!”
一道嫌恶目光射来,南锦坦然受了,她淡定无谓的样儿,更叫孟天枢气得心肝疼。
“戍南王府好歹也是一方名门,竟如此教养。是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
“你、当、如、何?”
“你欠我一条命,戍南王府欠我一桩情。”
“做、梦!”
闹了半天,南锦的衣衫罗裙已经半干了,小翠宝像苍蝇一般,直在耳边劝念着。
只是南锦不为所动,她也没了法子,只好捯饬小碎步,去暖轿里取来雪青色缎子披风,将观音兜罩上,掏出帕子替她擦脸。
念叨着:“祖宗,千万别再伤风感冒了……”
南锦挡开了小翠宝的手,一双眸子,一瞬不动盯着孟天枢,似笑非笑道:
“那成,当我没救过他,翠宝,找几个人,把他重新丢回去——”
“小姐……”小翠宝欲哭无泪。
魏八斤噌得一下站起身,对着南锦颤声诘问:
“南小姐,你讲不讲理?莫要欺人太甚……”
“讲理?”南锦莞尔一笑,眼底是放肆的明艳张扬:“月色不美,月亮不圆,本小姐都会生气,你竟要我同你讲理?”
惊世骇俗,无奈至极,魏八斤简直目瞪口呆。
在金陵时对这位南家大小姐是有些耳闻,这一次见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哇。
脑子一热,他差点说漏了嘴:
“南大小姐,要讲理,咱们去官府讲理,你豁着声名不要,咱戍南王府可丢不起这个人,你将来可是要——”
“住嘴。”
孟天枢缓过来大半,扶着河岸边枯斜的柳树站起,他邪眉入鬓,眉头紧锁,音色沉沉。
他本就为了这件事来的青州。
一路上,才对南府大小姐大闹礼堂的事有所耳闻,没料到,立刻就这么碰见了,还闹出这一番纠缠,简直又气又恼!
抖了抖宽袖,孟天枢拢好对襟绸衫,好整以暇,与南锦对视——
四目相对,他只觉心中一惊,这样的眼神,让他疑惑?
外人见了,不过是冤家路窄的一桩仇怨事,南府大小姐,也是一贯的嚣张跋扈,任性自私,可却为何要拿这样的眼神望来,一缕情丝,总是百般藏匿,也是无所遁形的。
孟天枢虽自诩风流倜傥,但从不自恋。
他断然却不会认为,南家大小姐情殇未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只是觉得这女子心思易变迁,腹内草莽,只是肤浅二字而已,根本不配做他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