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探病’已足足探了一个时辰了。
魏八斤在楼下守着,三叔在跨院外踱步,心中焦急挂心,觉得不太合适,只是没一个人敢贸然擅闯。
魏八斤一万个不敢,三叔更是没借口呀。
直到丫鬟端来了孟天枢该吃的舀汤,魏八斤这才如蒙大赦,擦着头上的汗水,对着管家三叔颔首,目光示意道‘我去看看情况,若是不对劲,您立刻上来,把你家小姐带回去!现在两人身份暧昧特殊,实在经不起半点闲言碎语了!’
管家三叔捧手远敬,唇语道:‘多谢,多谢!’
噔噔噔,魏八斤双手端着药盘子,脚步稳健,立刻上了二楼。
……
厢房雅致,沉水熏香,不断袅袅升腾。
西番莲纹的大铜盆中,银骨炭的灰烬暗藏余温,北墙下的长条案几上,岁末清供皆是讲究,白瓷盘盛着满当当的佛手香橼,一阵风过,暗香浮动。
俩人本是在廊下赏雪的,后来南锦几声咳,大有比病人孟天枢更加严重的趋势。
孟天枢这才起身,与她一起挪回屋中,只道;‘饮一杯热茶,你便走吧。’
岂料这一杯热茶,从烫手到暖杯,再到愈渐愈冷,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从京城金缕阁,谈到金陵三大绸缎庄,再到青州城的各家卖洋货的商号,不算夸夸其谈,也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她似乎只是在谈论自己的衣食住行,最为普通的事物。
不过有意思的一件事——
若是只谈论这些,就算自言自语,她也说不了一个时辰这么久。
话引子或许是这些女人用度,可偏偏,她总能不经意的引申出去。
然后,孟天枢恰好能对谈上两句,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他透露了许多关于自己的喜好、和过去的事情。
“竟是这样……从皇子伴读到纨绔少爷,再到青州城的药罐子,你也是越活越倒了~你这病,是老王爷传下来的么?我怎么听说,老王爷年轻的时候,似乎身体也不怎么好?”
南锦拖长了音,若有所思。
孟天枢眸光一凛,淡了声:
“无稽之传。”
“恩……”
话题就这么终结了,一室安静。
窗外细雪压断松枝,暖炉燃,寒意卸,一个看着窗外,一个凝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末。
两相无言。
……
不知何时,南锦竟睡了过去,在孟天枢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她单手托腮,身子斜斜倚在暖榻边,另一只手掌着茶杯,歪斜着,快要将里头最后一口冷茶,倾泄而出。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