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端持着,冷静的,脸上每一寸皮肉,都淬着一股怨念寒意。
她也不想重新认回南飘絮,更不想出尔反尔,来打自己的脸——自己操持着偌大的南府门第,商贾世家,血脉子嗣之事如何儿戏,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可比起自己的脸面来,母子离心更是令她接受不了。
要绝了南浩亭这个荒唐的念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鼻下轻哼一声,她从容不迫,冷言开口:
“往日老爷新丧,府中治丧繁忙,我左支右绌,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误会了薛姨娘,也委屈了飘絮,现下真相大白,这婢子是一定要打死的,四姨娘亡故,也就罢了,飘絮是我南府的姑娘,我会接她回来,照顾起居,为她寻一门良配,直到她风光出嫁为止。”
南锦啧啧两声,笑如糖刀:
“乔夫人这话我便不懂了——飘絮如今是郡主,摄政王的血脉,如何又成了南家人?你说弄错了,误会一场,岂非说摄政王昏聩了,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他都弄不清楚?”
南锦不说还好,一说乔氏便冷笑起来。
“我不拆穿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凭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扈从暗卫,几根不知哪里得来的寒雪针,花点钱买衣裳、买宅子,就说是郡主,这也太可笑了!”
听着门外趵趵的脚步声,她便知是南浩亭回来了,于是添言道:
“堂堂南府,在京城怎会没有亲信之人?我早已暗中打探过,京城风平浪静,哪有郡主一说?最要紧的一点,京城人人皆知,摄政王不近女色,府中连婢女都很少,谈何姬妾!”
“母亲!”
南浩亭闻讯匆匆赶来,飘絮和南霜儿也亦步亦趋,跟着来了。
他见小兰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大有诧异之色,不解看向乔氏:
“这,这是怎么回事,您刚才说的话,千真万确?”
乔氏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像之前这么态度强硬,一定要儿子听自己的话。
她开始才去怀柔手段,语重心长的劝解,将矛头全部指向了边上的南锦。
“我是你娘,我何曾会害你?若真是如假包换的郡主,娘亲高兴还来不及——小兰背叛旧主,诋毁薛姨娘,我已经惩治过她了,浩儿,趁着你还没有铸成大错,及时回头,莫要上了南锦的当了!你们才是手足同胞,怎被一个外人戏耍,离间亲缘?”
这话不得了,不仅挽回了南浩亭的心,还顺势刮刺了飘絮一把。
飘絮自知不是郡主,可生身父亲是谁,她也不清楚,现在乔夫人又说是小兰诋毁的,整个人陷入无措踯躅之中。
但她还是相信南锦的,乔氏三言两语的离间,并不能作效。
反倒是乔氏,还有这个南浩亭,她永远记得被赶出家门的那天,也记得娘亲病死在别院的凄惨境地。
复仇,还是她此刻唯一的念头。
不等南锦开口,飘絮已薄唇翕动,沉着声儿道:
“好笑,摄政王不近女色,岂容你来置喙猜度?夫人此言,是暗示王爷屋中有疾,不能人道么?如何不能生下孩子,如何我就一定是冒牌货了?”
平常娇柔怯弱的飘絮,难得也有如此刚硬萧飒的一天。
南锦在边上欣慰一笑,若不是要维持高冷的人设,几乎要给她鼓起掌来了。
正是因为飘絮的这种反差,南浩亭再一度陷入将信将疑,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已经抛头露面,成了青州城百姓的笑柄,现在又说飘絮不是郡主,依然是他的亲生妹子,那自己又要如何自处?
“是与否,滴血认一认便知!”
简单粗暴,但……却毫无科学依据。
乔氏并不反对,颔首道:
“是该谨慎一些,来人,去取一碗清水过来——”
“不必,我乃金枝玉叶之身,你们不配这么要求我!”
飘絮声音尖了几度,虽然态度还是强硬的,但颤抖的音线,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这时候,门房司阍的奴才噔噔跑了进来,回禀道:
“夫人,管家大人,王府别院的红枫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