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觞没敢多想,也没机会多想——
因为天玑从来没给过他任何旖旎暧昧的可能性。
在军营中,俩人是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感情更胜往昔,天玑对他也是颇有改观的。
她不再片面觉得柳家少爷,只是一昧吃酒赌钱,眠花宿柳,他也有吃苦耐劳,肩负黎民的时候。
柳清觞虽不敢问,但知道天玑有时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女子的温柔。
可这种温柔,总是片刻即逝,快得他总是心生恍惚,怕是自己多想,怕是自己爱她爱得痴癫了!
徘徊在天玑的房间外,柳清觞一袭单衣素鞋,来回踱步,一脸犹豫之色。
“还不进来?”
孟天玑的声音,从槅扇门隙中透了出来。
柳清觞愕然抬头,声音发紧儿:
“噢、哦——天玑,你吃了么?”
“让伙计端进屋了。”
“那你先吃,我等一下再来。”
“有酒。”
她的声音极轻,却在柳清觞的耳中平地起惊雷。
*
军营铁律,从上至下一概不许饮酒,饮酒误事,饮酒军法处置。
除了祝捷酒,还有出征前的祭旗盟誓酒,天玑几乎滴酒不沾,今儿……到底怎么了?
她的反常,让柳清觞更加心绪不宁。
离京城越来越近,天玑也变得寡言少语,心事重重的模样。
本想借今儿晚上问一问,现在看来,不必柳清觞主动开口,她便是为了这事来的。
且这事儿,与他有关。
柳清觞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双手轻推门扉,只听吱呀一声,门便开了。
迎面一阵酒香,是上好的陈年花雕。
柳清觞提步而进,外室长条案上,一对金丝蜜蜡如孩童臂一般粗细,正涓涓流泪。
瓶炉三事瓷白光釉,对着一张八仙方桌,其上摆着大青花盘,一荤两素,三菜一汤,一坛去封泥的陈年雕花,除此之外,还有用漆红果盘装的各色干果蜜饯。
看起来,有点像洞房花烛——
不对不对,柳清觞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真是想娶媳妇,想疯了?
“天玑……?”
“坐罢。”
一道屏风隔着内室,天玑身影由远及近,由浅转浓,衣袂掠过素色屏布,一双玉足最先映入眼帘。
柳清觞正要撩袍坐下,见从屏风后出来的孟天玑,惊得一屁股坐空!
圆凳翻在手肘边,绞着他单薄的衣衫,他顾不上手肘上的痛楚,只是愣愣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的,女人。
天玑的头发不长,披散下来后,只是勉强及到双肩处。
可她发丝如墨,柔软似缎,在烛火光影下,更衬得面若红霞,双眸剪水。
不着靴,不着绣鞋,她赤着天足,缓步走在房间的木板上,也踏在了柳清觞的心尖。
“你、你……?”
柳清觞喉结滑动,说话都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