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院中,石灯莹莹,四姨娘薛宝珠披着一件藕色薄缎面披风,静候在廊下。
见南锦深夜归,她笑如糖刀,脸色是晦涩不明的讨好——
“乔氏忍得住,手下的丫头片子就不一定,我知你一准有了消息,所以早早候下了……你我屋里谈?”
纷踏脚步,四姨娘迎上前一步,甚至想亲昵挽上南锦的手臂。
南锦轻笑婉拒:
“许久不见,姨娘怎么转性了?莫不是我不在,乔夫人只好拿你出气了?”
南锦说着表面上的文章,骨子里的暗涛熊艳,她只字不提。
只因心下明白:这个时候,比自己更急的人是四姨娘。此刻占据上风,等下才不会由得她骗,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这里没了旁人,四姨娘忍了忍声,主动戳破伪装:
“就你我二人,大可不必演戏,你心思聪慧,我也不与你藏——是,我很早就知道,你并不是南稷山亲生女儿,真正的南家长女,是我的孩子飘絮。我这一生陷入图腾纷争中,我不想唯一的女儿一起背负这些!”
门吱呀关阖,南锦敛裙落座,听四姨娘满满当当,说了这一车的话。
她眼皮轻抬,似笑非笑道:
“你不愿她背负这些,我又何必为不属于我的宿命买账?不是南家长女,岂不是太好了么?性命保住了,人皮留住了,何去何从,无人在乎,我私下查案这么久,为得不就是自己作自己主的自由么?”
南锦说一半留一半,没有把汪家的事说出来。
四姨娘早知她会如此说,眼波流转,最近抿着一丝冷笑:
“没了南家长女的身份,你还剩下什么?除了花钱,你尚且没有一技傍身,离开南府流落街头,你怕只有这一张容貌值钱。怎么,当年一掷千金的纨绔小姐,这就沦落风尘,引得旁人为你一掷千金了?”
四姨娘说得难听,南锦眼眸一寒,生生忍了下去。
口吻依旧淡淡的,是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懒怠鼻音:
“我未来如何,就不劳四姨娘操心了,您不如想想,姬应寒一旦知道柳飘絮才是南家长女,你又骗了他足足这些年,你和柳飘絮,又要如何自保?”
四姨娘脸色不善。
见南锦如此软硬不吃,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深吸一口气,她字字如刀:
“好,就算你不在乎金银,不在乎外来如何生活,那终身大事呢?戍南王府还嫁不嫁,心上人还要不要?阮红玉要定了南家长女,你知道的,飘絮一直很中意世子天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