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南锦连打了三个喷嚏,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心想:衣裳穿少了?
离滩涂村越近,风势就越发疾劲,海风裹挟着咸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有茶寮,锦儿不如歇一歇?喝一杯热茶,小心着凉伤风。”
南锦当然是嫌弃的。
“啊……那个茅草棚子,能坐人么?”
“是有些寒酸,不过再往里去,恐怕连这样的茶寮,都不会有了。”
“那好吧,万事比不得家里,只能委屈一下了。”
南锦思忖片刻,挤出一抹勉强浅笑,提着衣袍下摆,小心避着黄泥小路上的水汪子。
石板嵌在泥泞路上,稍微踩着不稳,就会溅起一串泥点子——南锦一边小心试探,一边哇哇惊叫,像受惊的兔子,一蹦一跳,艰难入了茶寮棚子。
山策好笑一声,闲庭信步往里走。
他似乎一点不在意飞溅在袍角处的泥点,那充斥着鱼腥味的海风,令他心中宁静。
可宁静过后,依旧不着痕迹的,掀开童年早已遗忘的伤疤。
“伙计,来一壶好茶,两碟果脯!”
“只有馍馍、馒头、干饼子。”伙计扫了她一眼,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女扮男装,无所事事的朱门小姐。
他口吻冷淡着,把擦桌子的条巾往肩上一甩,差点没抽在南锦脸上!
南锦气得脸色发白,掏出衣襟里的手绢,用力擦拭着马札凳。
饶是这样,她也只敢小坐一半,身体紧绷着,神色紧张。
等山策从容和伙计交谈,不仅自己提来了一壶热茶,还从蒸笼中,拿来两只热乎乎的玉米馍馍后,她才开口:
“我这样的出身,这个地方,是一刻也难待的。馍馍是干的,杯子是脏的,不说茶叶如何,这冲泡的水都是咸的……我明明是为了生意来的,可看了看这些,就是给我千金万千,我也不会呆在这里。”
她声音不轻不重,不仅山策听见了,伙计亦不能充耳不闻。
他惊讶看了南锦一眼。
渔村民风彪悍,没那个奴颜婢膝的性子,加上盐场出了事儿,整个村子都阴云笼罩,对那高门阔府的少爷、小姐,更是心中厌恶。
他噙着冷笑,虽低头干活,但说出的话,显然都是冲着南锦去的。
“公子说得是,咱们这里,又腥又臭,冬天湿冷到骨子里去,夏天一盘菜里,最油腥的肉那得属苍蝇腿儿,不是运道不好,爹妈生养在这里,哪个会来这里生活?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再往里走——呵呵,太危险咯。”
南锦挑眉:
“危险什么?你们这里都这样了,青天白日,还敢伤人,不怕官府剿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