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师爷说得轻描淡写,可这事儿一旦落成,那就是将云殊逐出家门,不仅恩亲情绝,死后都不能入族谱葬祖坟的!
岑琰也不是个傻子,当即喝道:“你要我们出卖宸王?”
冯师爷忙道:“哪里是出卖,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岑小少爷,您想想啊,这宸王虽是你的表兄,可这些年,他来过洛阳看望过你们吗?别的不说,岑家二老可是他的亲外祖,他可有一次来过?而且这次东林书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能不知道吗,知道了却不过问,可见人家根本没把你们放在心上,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念着他,热脸贴冷屁股呢?”
岑琰眉头拧得死死,却没出声。
显然,冯师爷切到了要害。
其实这些年,家中长辈一直说他在京城有一位表兄,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是如何如何出色,如何如何为他骄傲。小的时候,岑琰还总盼着见他一面,可等了这么多年,别说人了,就连礼也没一份。包括他前阵子大婚,也不曾知会岑家一声,还是祖母带着大堂兄眼巴巴地赶过去……
“岑小少爷,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令尊他们处处维护宸王,那都是因为已故的岑妃娘娘。照我说,你们这些年够对得起他了……”冯师爷边说边观察岑琰脸色,见他目中流露不甘,心知已经说动,于是加上最后一把火,“岑小少爷,和您说句不该说的吧,咱们彭老爷,就是彭知府你知道吧,他私底下就受过宸王训斥,宸王说令尊及令祖父他们迂腐无能,只知道办学堂,不懂敛财,还说要不是碍着亲戚名声,早想把他们给收拾了……”
“什么?!”岑琰大怒,“他怎么敢?”
冯师爷道:“他怎么不敢了,洛阳城最近不是征收赋税吗,那都是他的指示!实话和您说了吧,马上就到他的生辰宴了,宸王要咱们上交一千万两作为贺礼!您也知道咱们洛阳今年大旱,哪儿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彭知府如实上奏,他却说你们岑家不是家大业大,理该拿出这些钱来孝敬他……”
岑琰听得怒不可遏,握拳大骂:“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跺跺脚,扭头就跑了,冯师爷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笑容,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正是洛阳知府彭得盈。
彭知府边抚胡须边道:“还是师爷有办法,那两个老顽固劝不动,知道从这个小的下手!”
冯师爷连忙躬了躬身,笑道:“老爷谬赞了,这都是那位宋先生的锦囊妙计,他说只要将岑家逼到绝处,他们自然会答应咱们的条件,到时候跟宸王恩断义绝,咱们立刻昭告天下。加上这些天您在洛阳做得,皇上就能以‘不孝’、‘不贤’的罪名废了他,那皇位,不就落到云王殿下手里了?”
彭知府听得连连点头,大笑道:“是啊,只要云王殿下登基,那你我可都是从龙的功臣,到时候何必窝在洛阳这鬼地方!”两人相视大笑,仿佛都看见了飞黄腾达的未来。
另一边,岑琰冲回府里,悲愤交加地和岑烨说完这些。
岑烨听罢一个劲儿摇头:“不可能的,表弟不是这样的人……”
“大哥,他怎么不是了?这些年他在外面是个什么名声,你不清楚吗?人人都说他残酷暴虐、冷血薄情,难道每个人都在诬陷他吗?好,就算是,那这么久了他从没来洛阳看过祖父和奶奶,这又怎么说?”岑琰双目赤红,恨恨道,“他就是看不起我们岑家,觉得是我们拖累了他!”
岑烨哑口无言,岑琰殷切地盯着他道:“大哥,冯师爷说得不错,我们何必为这么一个人扛雷?倒不如下了义绝书,和他划清界限,也好将爹和大伯换回来!”所谓义绝书分很多种,有夫妻情断义绝的、有父子情断义绝的……可但凡下了义绝书,那都是有律法约束的,换言之如果义绝之人再回门骚扰,官府都可以抓其下大狱!
岑烨呆了呆,心乱如麻地摇头道:“不……我还是觉得表弟不是这样的人……”他看了眼激奋的堂弟,叹道,“琰弟,就算我答应,祖父和奶奶也不会同意的,这义绝书不能下……”
岑琰满脸失望道:“大哥,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咱们岑家有今天,还不都是他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