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铁英率领着骑兵小队,顺着一条小道插向锦阳至霞县的公路。日上三竿,光辉撒在大地上,高山、河流被蒙在一片灰色中。小道上坑坑洼洼,两旁密匝匝的树丛,枝桠四开,有的竟伸到了小道的中央。
这样的路,委实不是骑兵们理想的通路。他们只得把身子伏得很低,灵活地躲避突而其来粗粗细细的枝桠。这样奔驰了大约二三十里,马也乏了,人也乏了。
铁英紧锁眉头,她不知离公路还有多远。她想找出一条更大些的路,即使弯些远些,也比这样穷折腾好些。她把车朋叫到跟前,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车朋很是赞成。部队驰到一个小村旁,他们勒住马,想找个人问问,有没有其他的路通往公路?可是村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铁英好生奇怪,令人去村里找,一会儿两名战士领着一位老人走过来了。战士报告说,全村里都不见别的人,就这位老爷爷,问他的话,他起初不肯说,经我们再三解释,他才告诉说村里人昨夜儿就躲到深山里去了,只留下他看护着村子。
“老爷爷,你们为啥要躲进深山里去呢?发生了什哩事吗?”铁英感到十分奇怪,她笑着问道。
老人虽说年纪大了,口齿还是蛮清楚的。他说:“昨夜有人从镇里回来,说今儿个要过大兵,所以大伙儿都躲了。”
车朋问:“大兵过了么?”
“还没有!”老人答。
铁英心里一喜:“老爷爷,这里到公路还有多远?”
“不远,再走五里左右就到了。”老人说毕把手向前一指,“高山脚下便是。”
铁英他们顺老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前面的丛山之上高兀着一架大山,莽莽苍苍的,也不知有多高,因为山顶被一片云雾围绕住哩。
铁英高兴地又问道:
“那山叫什么山来着?”
“叫伏龙山。”严铁英的问话引起了老人的兴致,老人说,”传说刘伯温立了一石碑,说是三百年前伏一龙,三百年后伏一龙。”
“你见过那石碑吗?”铁英笑问道。
“不曾见过。”老人老实地说。“不过听说有人见过,那字写得跟鸡爪一样,那碑比我们人还高。”
“嗬,是吗?”铁英将信将疑。
“继续前进吧,到了那里先看好地形。”铁英对车朋说,“哦,对了,再派出打探的人去。”
“已派出去了。”车朋答。他朝战士们一挥手,百多匹战马成一字长蛇阵又出发了。
铁英对老人说:“老爷爷,你也躲一躲吧!国民党的那些大兵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看着老人惊异的神情,铁英解释道:“呵,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来打这些大兵的。这里离公路近,等下一交火,说不定那些个大兵就会来糟蹋村子,得提防点哩!”
老人望着这个挎着枪的英武的姑娘,听着关切的话语,就咧开没牙的嘴笑了。显然他不仅知道游击队,而且对游击队还怀有好感,所以他全没有一丝惧怕的样子。
铁英告辞了老人,和苏曼翻身上马,朝伏龙山奔去。
伏龙山,好一架气势磅礴的大山啊!山上草深林密,怪石嶙峋。
铁英赶上车朋他们,站在伏龙山对面的一座小山上,观察着眼前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地形。
从现在站立的山脚下到伏龙山下的公路,不过两百米左右,最窄处只有四五十米。锦霞公路是依着伏龙山的山脚蜿蜒前伸的。
公路的这边有一条丈把宽的小溪,溪水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流水的响声时强时弱,时有时无地传入耳鼓。这可能是因为溪中有平缓、也有急跌的缘故!小溪这边便是田野,都种上了庄稼。
铁英和车朋选择了一个稍宽的便于骑兵行动的地段。铁英把马鞭子一指对面伏龙山对车朋说:
“最好是把人马埋伏在那边的山脚下,那里距公路很近,可以缩短接敌时间,更大的出敌不意,打它个措手不及。”
车朋担心地说:“距离太近了,暴露了目标怎办?”
“强调纪律嘛!那边草深,林子又密,相信战士们会很好隐蔽的。”铁英说。
“就怕马匹弄出声来!”车朋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各人管好各人的马。实在不行,暂时让战马委屈一下,用绳子把嘴巴套一套。”铁英说。
“那好吧!”车朋这才放了心,愉快地转过身,将小队带到伏龙山下的深草丛中,埋伏下来。
要说这真是个理想的伏击地点,一人多高的茅草,将人马整个儿隐没了。因为附近村庄里有不少的牛、羊、马在这山上放牧过,所以踩踏出一条条很不规则的羊肠小路,这对于骑兵的出击,倒是方便了不少。
铁英和车朋十分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战士的准备情况,一再嘱咐他们要严格遵守纪律,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暴露目标。
他们统一了口令,要求出击要猛,接敌要快,要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