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一天兴许是要准备走了,他看着闵小青和陈西民,很随便地问了句:
“忙什么呢?”
闵小青、陈西民仍是立正。
闵小青报告说:“刚到潘团里要人来。”
包一天一愣:“哦?”
随即停下要往外迈的脚,看了一下梁红玉,问道:“要什哩人来着?”
他以为是梁红玉为着在铁笼山捉住的潘团里的那几个士兵,被朱庭国放回去后,还想抓他们出出气。要那样事情可就糟糕了!
“一个小买卖人,是我们团马倌宋大庚的侄子。昨日无缘无故在东大街被潘团的弟兄抓去。他们逼着向他要钱,不给钱就动手打人家。”闵小青说。
梁红玉一听,吃惊地连忙问道:“什么!老宋的侄子被抓了?要回来了么?”
“要回来了。他们不肯,还是西民发了脾气才要回来的。已被折磨的不像人样了。”闵小青说。
梁红玉皱起了眉头,看了一下包一天,先前的那副冷峻神态又出现了。这副神态是小青、西民所熟悉的。
梁红玉冷冷地说:“总座,潘西武的所作所为难道是可以袒护的吗?如果真正想为地方治安计,这样的行为难道是能姑息的吗?”
包一天本来微笑的脸上使人觉察不着地痉挛了一下。他沉吟了一会儿,索性不急于走了,反而反客为主地招呼小青:“来来,坐坐,你慢慢讲给我听,从始至末地讲。”
他自己先坐到一张沙发上,又指给小青也坐到一张沙发上,对梁红玉只是深深地一瞥。
对于包一天的这般举动,梁红玉心里如同饮了一杯清冽的甘泉。她在想,包一天的这一举动,说明了什么呢?起码有两点吧:
一是他觉得她说的非常对,值得重视;二是他这样随便,不是等于是在自家吗?
想到后者,红玉脸上顿时红了。她偷眼睨了一下包一天,娇嗔地一匝嘴,碍于小青和西民,她没有更明白的表示什么。
小青、西民本来有拘束,也想着红玉姐对包一天的戒备,自然是恭恭敬敬的了。然而现在看来,这种顾虑似乎是多余的。
小青到底还是没有坐,只是靠近了几步,仍旧立正,报告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梁红玉情绪异常激动。她在地上来回的踱着步子,边踱,边气愤地说:
“什么玩意儿,青天白日里坑害人,亏了他还挂着民团的牌牌,叫我说呀,简直是匪团。”
包一天听后,现出了一种捉摸不透的神情。他看了梁红玉一眼,仍旧问闵小青:
“小青呀,你认为那个人真是宋大庚的侄子?或者换句话说,你认为那个人就一定不是共产党?”
包一天见闵小青想辩解,拦住了他:“哎,你别急!我的意思是你得先问问清楚,调查调查嘛!即使你搞清楚了,你也得先报告你们团长,自己不可贸然就去潘团里要人啦!”说完又看了梁红玉一眼。
这是责备的话。闵小青本想说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打算,他还打过电话到潘团,只是……
陈西民先说话了。他说:“报告总座,小青曾打过电话给潘团长,他不在。我们去后本是心平气和的跟他们要人,怎奈他们却是盛气凌人,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出口伤人。有位长官公然说他们就是要钱。宋大庚的侄子说,他只是做小买卖的,没大本钱,昨日里不过是在牛市转了转,就被他们捉了去。总座,潘团捉了他去,本意是清楚的,只不过是为了多捞几个钱,便把人家讹为共产党。谁不知现在游击队已被消灭,又到哪儿去找共产党呢!”
这番话说得一气呵成,滴水不漏,使得包一天在不经意间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