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季节,这是赣北最干旱的时候。有谚语说:风扫西,干死棘。天边没了闪电,几个月也不曾下过一场透雨。
人们眼巴巴地望着天,希望能下那么一场透雨。但有什哩办法呢!总是希望变成失望。
而那些财主们,不是每天驱使着狗腿子们张牙舞爪地逼租吗?有多少人因交不起租谷被挨打!又有多少人家为了生活卖儿鬻女呀!
锦阳城是一派萧瑟。秋风悲凉,打着旋儿在大街小巷里窜着。秋风吹落了树上最后的几片叶子,吹起了人们的悲哀!生活艰难,街上有了饿殍,野地里有了尸骨。
“嗒嗒嗒······”一串马蹄响,惊醒了烽火台下的包一天,触怒了北河行营的刘仁杰:
“什么,红军游击队进了芦花湖?”
懊丧!困惑!包一天霎时变得面目全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刘仁杰会放过我吗?南京政府会放过我吗?不会。不行!我得马上进兵!
包一天按住太阳穴,趴在桌子上看潘西武派人送来的信。哎呀,什么,李八的人请到了游击队?在哪儿请的?
他再一次扫视着地图。他的目光掠过铁笼山、影屏山、飞马石、伏龙山、野猪岭,最后在千佛山停了下来。
“难道他们隐藏在千佛山?他们怎么会隐藏在千佛山?”他正这么想着。“叮铃铃!”电话铃声,行营的,震动耳膜!
“是的!是的!”包一天脸色黄了,是头一次失去了红润的色彩、威严的神情和谦恭的笑容。一张扭歪的脸,淌着涔涔汗珠。
“限你一星期内解决他们!要是妨碍了总司令在西北的‘围剿’大计,我砍你的头!”
刘仁杰,那个戴着玳瑁眼镜的老头子,那个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中将主任,恶狠狠的声音敲痛了包一天的神经中枢。
但他毕竟是包一天,五县绥靖联防的总指挥。他的手中不是握有几千人马吗!
于是他一面传令各部,一面呈报行营。
梁红玉接到命令,她冷笑一声,在命令上签下一行字:
镇天乃边防重镇,此次芦花湖行动,我部将不予参加!
包一天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可奈何。他在梁红玉面前总觉理屈气短!
李灿虽是个莽汉子,但是几日里的生活却过得异常焦躁。
潘西武真的回到白水镇来了,他与李灿交了几回手,突然缩了回去,钻进白水镇不动了。
沿白水河一带戒备森严,使得李灿欲动不得,欲罢不能。
老百姓见了他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支小队伍就是游击队。
只是那位武铁匠,和手下的三十几人,未免使李灿大失所望。
这是些什么人呢?没有一定的组织,昼寝夜出,四散都是,就像耗子钻进风箱里,只是一味地躲、躲!
那个相貌与他的铁英队长——还有梁红玉相像的武铁匠,自从那天在芦花湖湖边的山包前有了那一场误会外,只见过她一回面。
就是那一回,也令他很失望。她无非是问问生活,有什么需要之类的话。至于怎样打潘西武,怎样发动群众,她竟一点儿都不谈。
你若跟她谈起来,她会说:“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