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英其实也不完全熟悉此地的情况。安华说她在这里呆过,指的是战争前的事。那时候她跟着她的爷爷朱开轩住在樊家。
樊家是个小村子,在二郎草滩的东边,隔这个禤村大约二十华里。她们今天要去的地方也包括那个樊家村。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爷爷带着她,竟非常难得地在一起住了半年多。
腊英以前是没有福气与爷爷在一起的。爷爷虽然是本地人,但年轻时就出去闯荡江湖,太爷管不住他,只好随他去。
可是后来他听侯伯伯说,爷爷在太爷去世的那年就没有再出去了。爷爷回来后,就开办了那个铁石矿。
很小的时候,腊英都是和一个叫昪儿的生活在一起。那是一个比她约大五六岁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总是以大哥哥自居,关心她,爱护她。
突然有一年,大人们把他们俩人从郑州带到了芜湖。他们在一个鞋铺里做学徒。腊英记得那年她快到六岁,昪哥哥十岁多一点。
其实腊英年纪太小,学做鞋只能是做做样子,昪哥却很努力,师父总是夸赞他。
到了晚上,就有一个大姐姐到鞋铺里来。她来不为别事,就是来教他们读书的。大姐姐给他俩买了课本。
起先俩人的课本是一样的。都是有图有画有字的。后来,大约读了个把俩个月吧,他们俩人的课本就不一样了。因为昪哥哥对那有图有画有字的课本都熟了,他甚至还可以教自已呢!
除了识字,她和昪哥哥还学算术。当她还在用手指头点数的时候,昪哥哥已经会做加减乘除了。
这样学了两年多,腊英己经认得很多字了,加减乘除也会做了。而昪哥哥更是厉害,听大姐姐说,昪哥哥连初中的知识都学完了。
那个时候腊英已经晓得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样的字眼了。大姐姐说,这些阶段他们都要经历过,方才是完整的人生。
现在看来,大姐姐的话有失偏颇。因为有多少并没经过这些阶段的人,甚至是没进过一天学堂的人,难道就没有完整的人生?
不过她理解大姐姐话的意思,也是说人必须要有文化,有知识,人生才会更有意义。事实上她和昪哥哥的读书,严格起来讲,也是没有经历过那些阶段。
这样过了两年多平静日子。第三年,腊英记得,哪是阳春三月的时光。
在这美好的日子里却出了变故。那个大姐姐有好多天都没来给他们上课了。从师父沉重的脸上,他们觉着出了变故。
那天吃过早饭,从外面进来一个叔叔。那叔叔在师父耳边耳言了几句,师父就叫着昪哥哥的名字。
其时昪哥哥正在楦鞋,正忙得满头大汗。听到师父的叫唤,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师父的身边。
师父说:“昪儿,你赶快收拾东西,到你爷爷家去呆几天。你爷爷想你了!”
腊英从来没听过昪哥哥有过爷爷,这次听说后,她为昪哥哥感到高兴,终于有个爷爷来找他来了。
昪哥哥顺从地收拾好东西,就跟着哪个叔叔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来到腊英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腊英在昪哥哥临出门的时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哇!”一声大哭起来。她奔出去想要昪哥哥莫走,可是被师父死死拽住了。
第二天,来了一个中年妇女,自称是腊英的姑妈。姑妈对师父说,她要带她的小侄女去安庆住一段时间。师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