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宫人所。
四位前朝妃嫔指了指坐在床上满脸写着自闭的宋清盈,低声问宝兰,“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晚膳没吃饱?”
宝兰摇头,“那不能,照常吃了两碗饭呢。”
“那为何一副霜打的蔫模样?”
“这,奴婢也不甚清楚。”
“走,还是问问去……”
几人你拉我我拉你,迈着小碎步朝宋清盈那边挪去。
当中年纪居长的苏氏调整了一下表情,斟酌片刻,柔声开口,“清盈,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欺负你了?跟姐姐们说说。”
宋清盈恍惚回神,抬眼就见面前五张写满关心的温柔脸庞,心头一暖。
“没有什么不舒服,也没被人欺负,就是……”她顿了顿,朝宝兰使了个眼色,“兰啊,你去把门关下。”
“是。”宝兰脆生生应了声,忙去关了门。
见宋清盈一脸神神秘秘,还将门关上了,众人不由得肃容,面面相觑: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几人围坐在长炕上,宋清盈恹恹的靠着墙坐,两道柳眉蹙起,嘴里念着,“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宝兰等人,“???”
宋清盈满脸严肃的娓娓道来,“就今日午后,我和宝兰在浣衣司忙活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扭头就打了个喷嚏。这一扭头,我就看到门边站着好几个人,除了我们浣衣司管事的徐嬷嬷,还有掖庭令陈太监,除此之外,还有个长脸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嘀嘀咕咕的,好像都在看我……”
好家伙,当时那场景,就像是晚自习课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的班主任,吓得宋清盈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也不敢多看,连忙转过身,老老实实继续洗衣服。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等我晒衣服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宋清盈摸了摸下巴,补充道,“看那长脸太监的穿戴,还有徐嬷嬷和陈太监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那太监身份肯定不一般。”
他们来浣衣司做什么呢,上级领导下基层视察工作?
听到宋清盈的话,苏嫔等人态度也端正起来。
苏嫔轻声问,“你可看清那大太监的样子?”
宋清盈眼珠子转了圈,一边张开手比划,一边描述,“大概有这么高,身材适中,瞧着三十多岁吧,穿着一身深青色宦官服,头上戴的宦官帽挺高,顶是红色的。”
“深青色乃是三品上的太监才能穿戴的,官衔帽子是红色……”苏嫔一琢磨,面露讶然,“来人是太监总管戴福禄?”
宋清盈微怔,她猜到那太监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来人会是太监总管。
苏嫔目露迷茫,“他不在御前当差,怎跑到掖庭来了?”
宋清盈摊手,“我也想知道。”
一时间,房里陷入沉默,众人都思索着。
宋清盈单手托着腮帮子,回想起开始那太监总管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靠,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太监找宫女对食?
一想到这,宋清盈一个咸鱼打挺,从床上起身。
要真是这样,她现在是不是该给自己寻一块风水较好的水井,准备准备上路了?
苏嫔她们却是另一个思路,猜测着,“会不会是陛下派他来,看看我们这些前朝罪奴是否安分?”
宋清盈觉得这讲不通,“我们能有什么不安分的,再说了,就算我们不安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至于他那般防备?”
虽说她对霍致峥这个新皇帝不是很了解,原书里对他的描述也是寥寥几句,只写他是个骁勇好战的皇帝,一心想收复失地,扩充疆域版图,最后英年早逝,惨死在战场上,谥号为“武”。
正因为他死的早,秦太后扶了个小孩子登基,才让男主傅容景年纪轻轻就成了当朝首辅,把持朝堂。
就凭上次与霍致峥的“抱腿之缘”,宋清盈觉得霍致峥这个人胸有山河,并不是那种心思狭隘,处处防备的男人。
所以——太监总管这次过来,是来找对食的,是吧,是吧……?
认知到这个可能,宋清盈泪目:呜呜呜她好命苦啊!
掖庭这边咸鱼哭泣,紫宸宫那边,福禄公公连打了两个喷嚏。
小太监殷勤关心,“近日天气忽冷忽热,干爹可千万保重身体。”
“无妨,大概是掖庭那处太过阴寒。”福禄公公擦了下鼻子,将帕子揣回袖中,“咱家还得去向陛下复命。”
小太监好奇的问,“干爹,都过去这么久了,陛下怎的突然想起掖庭那位了?难道陛下他……”
福禄扭脸,幽幽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活腻歪了,竟敢揣度圣意?”
小太监一阵惊慌,连忙告罪。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紫宸宫台阶下,福禄也不再搭理他,整理了下衣冠,便迈上层层台阶,前去复命。
大殿空而旷,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青烟袅袅,香味沉稳而温雅,凝神静心。
红木条案后,年轻的帝王正手执朱笔,全神贯注批奏折。
在皇帝身边伺候月余,福禄深知此时不能上前打扰,于是默默退至一旁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上座之人才放下笔,双手捏着桌边,高大的身躯往椅背倒去。
福禄一见,忙示意宫女端茶水上前,恭敬道,“陛下辛苦。”
霍致峥端过茶杯,轻吹了下水面的茶沫,稍稍抬眼,瞟向下首的福禄,“回来了?”
福禄弯腰,如实禀告着掖庭的见闻,末了,总结道,“那宋清盈在掖庭安分守己,从不惹事,据管事嬷嬷说,她浣衣从未躲懒懈怠,态度也不错,未曾听过她抱怨。”
“这倒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