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江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白天里见到的那条鲛人。白天她站在看台上,隔的太远,所以没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在梦里,她看的清清楚楚,这条鲛人长有两米,尾巴呈现皎洁的银白色,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宽大的鱼鳍在水里随着水的流动而慢慢波动着,和银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那是苏小江从未见过的景色,一时竟看痴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水底浮上来,竖起的瞳孔紧盯着岸上的她。
一人一鱼,人站在陆地,鱼游于水底,就这么荒唐的在梦中相聚了。
鲛人咧嘴一笑,露出了森森尖齿,幽幽喊道:“苏小江。”
天启母亲哄睡小儿入睡故事中,有一鲛人魇梦的故事,说是如若鲛人托梦给人,在梦里唤人名字,千万不可应答,否则鲛人就会顺着梦寻到那人,将其吞吃入腹。
苏小江一个异世的游魂,自然不知道天启的这些民间故事,所以在鲛人唤她名字之后,她一愣,皱眉:“叫你江爷作甚?”
鲛人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微笑。
……
“佩珠!”
“佩珠!都卯时了,再不去报到就要扣俸禄了!”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将苏小江从睡梦中拉了回来,她猛地睁大了眼,却因为窗外明亮的日光刺激得眯眼,一探眼角,竟然摸到了两串泪行。
环顾四周,哪还有什么鲛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苏小江自嘲一笑,挣扎着爬了起来,但仅仅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她精疲力尽,立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腔内一热,张嘴就是一大口血呕了出来。
门外的赵景初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猛然拍门:“佩珠,佩珠!你还好么?!佩珠!你回答我啊!”
苏小江吐得七晕八素,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拼尽全力够到了床头柜上的茶杯,但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闷哼一声,苏小江手腕转动,将那杯子推倒在了地上。
茶杯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而赵景初也接收到了苏小江想传递的消息,不顾一切撞开了门。
赵景初一生看过无数令人害怕的场景,当无一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感到惊恐。
面容苍白的女孩身侧开满了大片大片黑色的花朵,形似牡丹,雍容且华贵,叶子却晶莹剔透,此刻黑花正飞速生长着,以惊人的速度吞噬花丛中心一动不动已陷入昏迷的女孩。
看到赵景初风风火火抱来了死尸一般的苏小江,左星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样,随后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救了,等死吧。”
“左子怡!”
赵景初大喊:“她可是你徒弟啊!”
左星澜抓药的动作一顿,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左星澜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紧不慢抓药,写单子,连看都不看苏小江一眼。
“左星澜,你怎么可以这般无情?!”
“放肆!”
左星澜危险地眯着眼睛:“我的名字是你能叫得?”
赵景初抱着昏迷中的苏小江,却是无畏地看着左星澜的眼睛,无声和左星澜对峙。
左星澜冷哼一声,当即拿起了墙上挂着的剑,拔剑,提剑便怒气冲冲走向了赵景初,不由分说将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被剑架在脖子上,赵景初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大声嚷道:“你杀吧!最好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杀了……我以前只以为你是个外冷内热的,没想到你连你徒弟都不救……简直是铁石心肠,妄称为人!”
左星澜原本想一剑处理了眼前叫嚷不止的赵景初,但余光瞄到了他的腰佩上,思及他是柳院使的弟子,自己若是杀了他……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半响,左星澜叹息一声:“将她放到病床上去。”
“谢谢左医师!”
赵景初睁开了眼,面上笑盈盈,哪还有刚才半点愤怒模样?
果然,自己是被套路了么?
左星澜隐约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还是下不去的那种。
赵景初急忙将苏小江搬到了病床上,叫唤左星澜赶紧来看。
“左医师……您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看着面色苍白嘴角还余有血迹的苏小江,赵景初隐隐又有哭的趋势,颤声哽咽道:“我今早喊她起来,只听到她犯恶心的声音,等闯进去的时候她吐了好一大摊血……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我还送鲜花饼给她吃了……”
没有受赵景初的影响,左星澜有条不紊地割开了苏小江的指尖,用一碗水在底下接着,挤出一滴血,然而意料之中血融进水里的画面并没有发生,而是血遇着水,迅速发芽生根,开出了一朵猩红色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