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他接任里正的时候专门在镇上酒楼摆了一桌答谢保长和几个官差。酒过三巡保长寻了个机会私下提醒了他几句,下回请客最好去天香楼。还有就是跟长坪村邻村,一定要打好关系,不管是山里砍柴还是平时灌溉啥的,约束好村民,尽量不要跟长坪村起冲突。至于原因,那就是长坪村杨家和骆家是招惹不起的。尤其是骆家。“小的李家村里正李甲见过骆夫人。”李甲上来后,规规矩矩跟杨若晴这见礼。“半夜打搅了李里正睡觉,还望见谅。”面对上来就弯腰行礼的李家村里正李甲,杨若晴也礼貌的侧了侧身,算是做了个回礼。在长坪村,老老少少们都清楚她在村里是极少摆架子的,也从不拿身份去压村里人。大家伙儿都夸他们两口子即便发迹了,也没飘起来,还时常帮村里做善事。盖学堂,铺路,修桥,拉采药队和运输队,带动村里一部分人家发家致富。当然了,这些评价是来自那些明事理,又受过她和棠伢子恩惠的村民们给出的。至于剩下的村民们,则分为两类。一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这种人家往往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也能吃饱穿暖,他们没有过高的追求和欲望,知足常乐。他们也没有太多的进取心,随遇而安。所以他们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不去捧,不去抬,也不去踩。当然了,想踩也没那个能力踩。还有一类是那些好吃懒做,眼红手热的人。这类人往往穷病懒病红眼病汇聚一身,他们既看不惯你比他们过得好,同时又贪婪的想从你这里刮到好处。当着面的时候浑身长满了舌头来舔你,背过身去,上上下下都是嘴来对你说三道四。对这第三类人,杨若晴基本是不拿睁眼瞧他们的。对第二类人,虽然他们不会来恭维,讨好,但杨若晴骨子里对他们还是有点欣赏。至少言行一致,坚守初心。而对于第一类人,杨若晴是欣赏的,因为他们积极进取,懂得审时度势,紧紧抱住大腿往更高处走。至于面前的李家村里正,杨若晴原本是可以不用回礼的,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对方年纪有跟杨华忠差不多,所以她便礼貌性的侧了侧身。这一个侧身的小举动,却让李甲心中暗暗震惊。他偷偷瞟了杨若晴一眼,此女子身量高挑,身姿卓然。细细长长的眉毛底下一双眼睛仿佛把头顶的月光全都吸纳其中,美,是真的美啊!不过,这揉入到亲和之中的高贵和威严,也是让人无法忽略。李甲微微弯腰,收回目光,神色更加恭敬的道:“方才在来的路上,贵村杨里正已跟小的这大概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骆夫人召小的过来,不知有何差遣?”杨若晴开门见山道:“差遣谈不上,想跟李里正打听亮桩事。”“其一,我有个脑子患病有些疯傻的嫂子昨夜又或是今早跑丢了,想劳烦李里正帮忙留意下,若是贵村有谁帮忙找到,或是提供有用的线索,我必有重谢。”李甲心中微动,忽地想起白日里在家里歇息,听到婆娘和媳妇从外面带回来的闲话。说是长坪村跑丢了一个年轻的媳妇,是个傻子,现在长坪村好多人都在找。当时他还不以为意,没想到那个走丢的傻子媳妇竟然是老杨家的,那这事儿可得上心了。要是找到了,且不说将军夫人一言九鼎的重金酬谢,即便没有酬谢,借着这个机会在将军夫人面前表现一把,留下个人情,将来指不定啥时候就派上大用场了。想到这儿,李甲恭谨应下:“是,这事儿回头小的就吩咐下去,请骆夫人接着吩咐。”杨若晴点点头,目光随即投向前面的荷塘,那日松他们已经下了水,正在一点点往那些荷叶茂盛的深水区逼近。“那握就开门见山说了,这荷塘里有个怪物,力气贼大,手和手臂上都是毛,抓住人不放,三个成年男人都扯不过它。”“这荷塘是你们李家村的,我想知道从前和荷塘里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怪事儿?”虽然在来的路上李甲已经从杨华忠和杨永智那里听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这会子站在岸边看着杨若晴的手下人一点点往深水区靠近,李甲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惶恐不安。“不瞒骆夫人和杨里正你们,这荷塘水库虽是我们李家村的,可我们李家村的人平时吃水和浆洗都不在这里的,我们都是用我们村口的那口小池塘,还有村后河里的水。”“除非特殊干旱的年份要开水库引水灌溉,其他时候我们村的人都是叮嘱家里小孩们不准来水库这边玩耍,原因就是水库深,里面有水鬼。”“当真有水鬼?”杨华忠忍不住问了句。李甲看着杨华忠:“我也没亲眼见过,但我们村上了年纪的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说那水鬼是几十年前当时我们村最有钱的那个李员外放进去的。”李家村的李员外?杨若晴眯起了眼。十五六年前,李员外家的老巢已被她和棠伢子给铲了。起因是李员外家的一个家丁因为田地和耕牛的事情跟杨华忠产生了冲突,对方竟然上来就把杨华忠给打了。杨若晴和骆风棠去帮杨华忠找场子,结果意外撞上五十多岁的李员外娶十五六岁的小妾。这还不算,在李员外家的后院和地下室,他们发现李员外竟然是黑莲教的,所以……“十几年前,你们村的李员外不就因为信邪教已经被官府给抄家了吗?”不仅杨若晴想起了这段往事,杨华忠也没忘,而且当年他还算是当事人呢。李甲点头道:“是啊,李家是被抄家了,李家的宅子也被官府查封,可这水库一开始就是李员外家祖上找人挖的,从前李员外家在水库里养鱼虾鳖这些玩意儿的。”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