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腊月二十六,一大早杨若晴和骆风棠就动身去了望海县城接大安。去萍儿家送花花出嫁礼的事儿就交给了王翠莲,当然,事先杨若晴跟萍儿和周生那里打过了招呼,交待了不能去吃酒的原因。望海县城的官道边,杨若晴和骆风棠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跟大安的车马顺利汇合。大安轻车从简,两辆马车,四个随从,其中两个随从扮作了车夫。当然这都不是普通的随从,都是身手极好的练家子,一路护送从京城过来。前面的马车里,铺了绒毯,除此外便是一箱子书,以供大安路上解乏,歇息。后面的马车里是带给家里人,还有亲戚们的过年礼品。“千里迢迢回来,这腊月黄天的,你咋不多带几个随从保护?”双方碰面一番寒暄之后,杨若晴问大安。大安笑着道:“京城要动身的时候刚好庆安郡顺风镖局的韩镖头过去拜访,得知他们镖局刚好押送一批镖资到京城,兄弟们也要启程回家,于是便结伴而行,这才清点了四个随从。”杨若晴点头,“原来是跟韩镖头一块儿回来的,那确实稳妥。”骆风棠道:“之前信里不是说二十号之前就能到家么?怎么延误了五六天?”大安面向骆风棠:“姐夫有所不知,打从出了京城进入河兰州界地便开始下雪,这才耽误。”杨若晴问:“河兰州那边的雪大不大?”大安道:“鹅毛大雪延续了好几日,路面都被堵了,我们换走水路方才避开那一截,在庆安郡码头登陆上岸。”杨若晴道:“今年家乡这块也受了雪灾,咱村因为积雪压崩了屋子,还死了人。”大安惊讶,随即打听是谁家遭了灾。杨若晴道:“火生家,火生的婆娘云霞和一双儿女没了……”大安顿时色变。火生?自己跟火生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耍,后来自己去蒙学去了,火生跟着他爹妈下地干活,两人从此便再无交集。后来火生娶亲,自己虽远在京城,但还是捎信给家里双亲,在送份子钱的时候额外以自己的名义送了一封。后来自己跟小花成亲,火生也在份子钱里加了份量。“真是天灾人祸啊!”大安叹息了一声。杨若晴道:“大安,咱回家吧,娘一大早就给你炖了老鸭汤,说你上回在家书里提了想喝老鸭粉丝汤。”大安轻轻点头,提到家书,他笑了笑。“每回家书里,娘总是不厌其烦的问我想吃点什么,我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若是不说点什么,恐娘觉得不踏实,这才提了老鸭粉丝汤。”杨若晴也笑了,“我明白,咱娘啊,需要一个目标,才有动力,你要是说吃啥都行,她就茫茫然不晓得该整啥吃的才是最妥当的。你随口提了一两样,她立马就精神抖擞,看到咱吃下去了,她心里就踏实了,也满足了。”大安用力点头:“姐姐说的是,娘心确实如此。”杨若晴抬手拍了拍大安的肩膀:“上车吧,你还没见过福娃呢,那小丫头长得可俊了。”听到自己闺女的名字,大安的目光瞬间被点亮,赶紧上了马车,恨不能生出翅膀来飞回家去。三辆马车往出了县城往清水镇方向走,杨若晴邀请大安过来跟自己和骆风棠坐同一辆马车,大安便派了另一个随从去接手骆风棠的那辆马车。三人在车里闲聊,聊杨若晴离开后京城里的事情,聊老杨家的事情,聊辰儿,聊大志,聊沐子川……“辰儿到家了么?还有大志,今年回来过年么?”大安问。杨若晴道:“辰儿今年捎信了,不回来过年了,志儿他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也不能回来了。”骆风棠补充道:“上回我回村小住了几日,刚好志儿也回来了,临走的时候顺路我便送他去扬州,见到了他母亲。”“姐夫,大志生母如何?”大安问。骆风棠摇摇头:“看那精气神,不是久留之客!”大安蹙眉,轻叹了声:“大志也算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八岁回扬州,到如今四年多了,一边念书一边尽孝,不仅考取了举人,还经营了几间铺子,独当一面,他母亲也该欣慰了。”提到大志的这一切,杨若晴既是欣慰,又有心疼。“那孩子,小小年纪便当家,真不容易。”她道。“别人家念书的孩子,是一门心思心无旁骛,家里大人为他打理好一切,可他呢?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我每每想起这些心里就难受,可又无能为力。”骆风棠轻轻拍了拍杨若晴的手背,安抚道:“咱给志儿提供了做生意的本金,让他置办了铺子和田地,虽说打理这块是要他费些心思,可这每个季度的进项却也让他和他那边的兄弟姐妹们衣食无忧啊!”“更何况,这些事情还能锻炼他,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这是必不可少的!”“姐夫说的对,姐,你就别心疼了,男子汉大丈夫,不经历风雨怎么行?再者,你看辰儿,小小年纪便领了圣命操练水军,放眼整个大齐,乃至这全天下都是独一份,如此历练,将来成人了必定又是一番风云人物!”看着车厢里这一左一右两个男人的轮番劝慰,杨若晴哭笑不得。“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这些慈母的情绪去感染他们兄弟,更不会成为他们的牵绊,我只私下里跟你们这念叨几句,当着他们的面,又或是平时书信往来,我可都是说鼓励的话呢。”她道。骆风棠笑了:“儿子们将来出息了,必定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一个了不起的娘亲。”杨若晴嗔了他一眼:“少夸我,我不吃那套。”“那你吃哪套?”骆风棠调侃。杨若晴于是轻掐了他一把:“我吃哪套我不告诉你,但你吃哪套我可是一清二楚。”“哦?那你说说看,也好让大安帮着评评。”为了转移杨若晴的思子情绪,骆风棠接着问。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