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整整看守武府大门一月,陈策终于身心疲惫回到多年未归的宅府。
说是府,更不如说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单屋落破小院,多年未归,小小院落已杂草丛生,青苔肆意生长扩张。
此景,应了那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只不过对于他而言,心境却天差地别,更多的是失望与颓然。
按照他的身份与修为,本能混得极为体面,然而他在外人眼中无谓的臭脾气,不仅让他家道中落,更是几无故交知己。
当然,他本也不看中这些,就如这家,若非无处可去,或许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根本无从忆起。
林寒雪的入主,让武府氛围发生着转变,可少年心性使然,那些孩子虽露面极少,但每当经过大门,仍旧会对他冷言讽刺。
他从未回击,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已是这把年纪,他不会同稚子一般见识,只是心却越来越凉,寒如萧瑟秋风。
‘吱呀!’
推开屋门,簌簌灰尘掉落,望着家徒四壁的正堂,他轻拂头顶浮尘,徐徐走到那外漆剥落的唯一木椅前。
一挥袖袍扇去厚厚积尘,他庄重整理衣襟后,缓缓曲身正襟危坐,心虽悲,身却挺。
传家大典,他被罚无缘亲眼目睹,家族连番大刀破斧的改革,众人皆在忙碌使力,唯有他彻彻底底成为看客。
离开武府,无人相送,本欲请辞,可惜府主早已离去归家,谁还会记得这么个得罪家族少爷的固执老朽?
“哎,罢了,寄乐田园吧。”
他目光呆滞半晌,轻叹一声,本欲起身将这久违已不成样的家进行一番整理,可身躯却重逾万钧,那双从不对人弯曲的腿,仿佛已支撑不起。
“爹!”
他双手抱拳仰首上拜,“孩儿谨遵您的教导,哪怕已是这把老骨头,可从不敢忘,您瞧见了吗?是否替孩儿感到骄傲?”
“孩儿不会让您失望,孩儿面在哭,心却在笑。”
他呢喃不已,一滴滴泪水划过脸庞,坠落于地面厚尘之上,晶莹瞬间被乱尘包裹,染为一颗颗污秽。
“你错了吗?”
突然,沉浸在莫大悲苦中的他,听闻一道声音传来。
疾目而望,陈策立刻起身,恭敬行礼道:“拜见少爷,老朽苦思整月,仍旧不知究竟错在何处,若说过失,老朽已赎。”
“陈策啊陈策,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不能给我留一丝颜面?”
林奇并未跨入屋门,侧身仰望朗月道:“你是嫌我罚你罚得还不够,或是根本从未将我这个少爷放在眼里?
我不让你参加传家大典,是因为我觉得你没脸见先祖,家族的规矩,当以主家嫡脉为尊,万事不可违逆。
然而你呢?狂悖顶撞,自恃有理便得理不饶人,其后自怨自艾自怜自叹,可就没真正自省!
你只认清了小义小节,却枉顾大义,你可曾想过,你当众挑衅家族权威,所带来的后果如何?
若人人效仿于你,我皇甫家何能安定?帅令所出,军士怎能令行禁止?
你的错,不在于坚持原则,而是你沽名钓誉,一心博取刚正不阿的名声,返回武府你便再处罚不得?一定要在人前现么!”
“少爷,老朽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规矩任何人都必须遵守,无论他是何身份,这便是老朽的道。”
陈策说得掷地有声,转而又躬身道:“但少爷所言亦有道理,或许老朽往昔的确心有执念,这才行有差池。”
“你随我来!”
林奇落下一言,便直接与离泉一道御空疾飞,陈策微微迟疑一瞬,瞬移至他们身后,紧紧跟随。
数炷香工夫,三道人影落于一座院落之前,林奇将斑驳院门推开,步伐沉稳的于前领路。
“陈策,你知道这是何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