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林烁就随时等候惩罚的降临。
而这一大清早的,他愣是没想到阁主会亲自把他叫去问责,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要严重,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了。心里歉疚不已,这辈子复仇无望,他愧对于父母和妹妹,还得和安姑娘道个歉,把玉佩还回去才是。
于是,带着有去无回的决心的林烁,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四楼禁地,直到进了房间。
关上门,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桌旁那道清浅的身影,脑海中莫名其妙晃过一张脸,当安姑娘提起想见主子一面时眸光发亮且充满期待的样子,与那些为了利益明面上假装好奇套近乎背地里却各种唾骂耍心机的人不一样,明明只是合作关系,在二者之间,心已经下意识的开始偏向她了。
“属下参见阁主。”他垂下眼眸,单膝跪地。
头上传来一声轻嗯,便让他起来。
然而,身体轻晃了下,林烁并没有起来。
此时的东离尘有些纠结,原本吩咐下去传人的时候,自己还挺淡定的。
现在人到了,他却沉默了,也没注意到他还跪着。
面前这个人见过自己心心念念想见却不能见的人儿,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碍于身份,只能任其烂于腹中。
“伤势如何?”他随口一问,套套话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而底下,本以为招来的会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他任务失利给郦墨阁丢脸了,有愧于主子多年的悉心栽培,可没想到,迎来的不是痛斥而是主子关切的慰问,心情如同瞬间从地狱一下子升到了天堂,神情有些恍惚。
林烁很快回过神,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公式化的应答,“多谢主子关心,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
“给本阁主说说,昨夜的一些情况。”如果底下的人仔细听的话,会惊讶的发现,他的话语中竟透着一丝紧张。
林烁诧异,他没想到主子会亲自过问,近两年设了分堂,之后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般都直接由各分堂主受理,除非十分棘手的案子才会惊动阁主,难道阁主发现了什么?
怀揣着一丝不安,他将这次事情细枝末节一五一十的道来,包括院子里的机关布置,狼群突袭,由此看出对方早已预料到了会遭遇袭击有所防备,当然话里巧妙地滤过了他和某人的交易,只说最后关头他放出烟雾弹迷惑了众人的视线才得以逃脱。
“所以说,重伤你们的是狼群,而不是对方的人?”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东离尘神色怪异的看向他,帝都里怎会出现野兽?
“是的。”林烁点了点头。
见他神色自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东离尘有些不安,这狼群说出现就出现,说撤退就撤退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
狼的嗅觉敏锐,生性暴戾,不屑与人为伍。在野兽的世界里,一向用实力说话,谁拳头大谁是老大。虽然他听说过驯兽,却从未听过以音御兽,感觉十分新奇。
一想到沫儿身边存在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他隐约有些担忧。可转念一想,要不是有那个人在,当时的情况就危险了,想来应该不是敌人,保险起见,回头派人查下对方的底细。
安下心后,他这才抬起头,看到林烁还跪在地上,诧异‘咦’了一声,语气调侃道,“怎么还跪着,难道你骗我,身上的伤已经严重到直不起身的地步了?”自称从本阁主换成了‘我’,因为正事已经谈完了,这漫长的五年里,虽然大多时间都以主仆相称,但他早已把他们当作是亲人朋友一样。而且,刺是最早一批跟着他的孩子,感情会更深一些。
记忆中那个初见时犹豫不敢靠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竟然还怕生的男孩子,五年的光阴褪去了青涩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眼前这个杀伐决断英勇果敢的浴血少年,如今已然是暗杀组里不可或缺的一把利刃。
林烁面对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十分无奈,“属下不敢。”
东离尘轻哼道,“你都敢不听我的话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闻言,林烁紧握了握拳,像是豁出去了般,赫然抬起头,却意外的撞上一双如冬日里的暖阳般温暖和煦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者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一次跌倒,根本算不上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吃一堑长一智,吸取过去失败的经验教训,警醒自己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那才是最重要的。你也知道,郦墨阁的建立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都是拿人钱办人事,咱们做的可是等价买卖。崔严心疼钱,那是他的事,拿不出同等的价格,就不应该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到头来让咱们的人做冤大头,替他那愚蠢的行为买单。这次错不在你,切莫钻牛角尖。”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拿起了手里的书继续翻阅着。
耳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林烁低下头,细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说,右相隐瞒了部分重要情报,才是导致此次行动失败的主要原因?”连带着没有充分掌握对手资料导致信息审核出错了的情报组也有责任,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怎么主子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东离尘闻言,视线从书上挪开,弯唇一笑,“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