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第一时间认为他需要否认突来的薇拉内尔的猜想，偏偏因为毒液的几句话打断了他的计划：
【埃迪……我感觉她不太对劲。】
他没说话。
毒液继续解释着：【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就像是之前吃掉的那些人一样。】
吃掉的那些人？埃迪暗自猜想，他只允许毒液吃掉坏人，毒液连怎么分辨坏人都还未能发挥到纯火炉青的地步，这样说，恐怕有所欠妥。
目光在斜对面的金发女人身上停留许久，她的眉眼微微翘起，溢冒愉悦。毒液的声音接了上来：
【她身上还有股味道，就像是人类里面的味道。艾达身上也有，闻起来好香。】
埃迪费神解读毒液不着边际的语声究竟藏着什么。人类里面的味道——大概指的是血液。他迎上雅各布的直望过来的双眼，又扭头看向邻居。
艾达的表情呈现出余惊未定的程度，一开始还是迷懵状态，双眼出神片刻，那张脸上须臾浮现出几分警惕。仿佛根本不认识意外来客。细瘦指节些微凝白，攥着叉子一动不动。
——他不能否认。
得出结论。埃迪用舌头滚下将要脱口的话，齿根隐隐发烫。身为记者他很擅长捕捉人们的神态变化，察言观色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更多的时候他都不肯去屈服。揭露暗影下藏着的真相，这才是一名记者的本分。
他清了清喉咙，转向薇拉内尔：“如你所见，她已经结婚了。”他克制住的口吻中的不自然，视线追随来客的表情神态，“我很抱歉，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额……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好家伙，一出口就成为全场焦点。
艾达想道。
她在心里对邻居的援助疯狂鼓掌。遵循死侍说的话，纵使他也不是个什么值得信任的人选，红头罩都比他靠谱——靠谱的多。但那样危险的男人，衣服上还有弹孔，刚从血战中囫囵脱身的男人。物以类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薇拉内尔肯定也不是个什么简单的货色。
薇拉内尔略一挑眉，对埃迪的话没表示出太大情绪波动。
她瘪着嘴唇，眼眶些微压下，眉毛陷入里面，灰褐色的眼珠在暖光底下隐隐泛着色泽。双唇紧拢，数秒光景才皲裂出一条隙来：“看来你的丈夫不喜欢我。”
那双充满可怜意味的双眼固执地撞入艾达的瞳孔中。
“晚饭很美味，你以前从来不做饭给我吃的。”她瞥向埃迪，“难道你不知道分享是一种美德吗？我只是想和你老婆上|床而已。”
艾达：…………
这是什么十八向开展？？
厅室内只可闻洗碗槽未拧紧的水龙头跌落水液的声音，片刻，她蓦然收回现如今表露的神态，语气重新染上促狭，一直蔓延上整张脸颊，混杂着含糊发音再启：
“我只是开个玩笑，骗到你们了吗？我看到了，我知道，我骗到你们了！”
她兀自笑了起来，笑声穿透整间屋子，冲向耳膜，抨振着心肺。余下几人也只能尴尬的跟着一同发笑，可心底却没有任何感知认为这真的是一件值得发笑的事情。
艾达咧着嘴唇，僵硬地把一串哈哈给吐了出去。
自始，薇拉内尔就有一股浓厚的口音，每一个音节都被说的的模糊。而艾达则对先前福尔摩斯的话耿耿于怀，她花了半分钟从识海中翻出侦探的推断，应对上薇拉内尔的口音，很快多了猜想。
伊莉娜和薇拉内尔都是俄罗斯人。
送走薇拉内尔要比她来时轻松，临离前金发女人微微欠身凑到艾达脑边，耳缘处勾起细细密密的湿黏暖潮：
“你要是玩腻了，随时联系我。”
她斜倪了眼背后，眸中晃过俩抹人影，复又开口。
“如果你要是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算你免费的。”
说罢她便甩着裙摆踏出玄关。
视线凝睇在那道晃动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艾达才如释重负般歇了口气，提腿回客厅。
埃迪的声音局促的传入耳畔，音调起起跌跌，半抱心虚，“嘿……刚才很抱歉，冒犯你了。”
艾达摇摇头，“应该感谢你没有说破，要不是你帮我撑住场面，接下来怕是……”她忽地想起薇拉内尔适才的一席话，刹住了后半句，转而改口，“没什么。谢谢你，埃迪。”
埃迪挠了挠头皮，显得拘谨：“你认识那人吗？”
艾达的嘴角几乎冻住，发帘垂降微微掩住绿瞳，遮下了暗涌，迟疑道：
“不太认识，可能是以前的同事吧。”
她留意到雅各布紧盯的目光，有些莫名，以为他是被刚才那阵势给吓怕了，匆匆勾唇噙笑，寄以安慰。
埃迪直颔首，像是信服，“你身上……嗯……”
对于他磕磕绊绊的话，艾达不知从何开口，静默地等待着，将对方的脸颊严严实实地刻入瞳膜，融入汪汪泉水，洇染而沉淀进那对绿波色泽。
“雅各布生日你知道吗？”
艾达微愣：“第一次听说。”
这时雅各布已经进了厨房，零零碎碎的递来喧哗水声。
埃迪的嗓音带着热忱的恳切，捎带着不经意又刻意的对上艾达如火般灼热的目光：
“也是我问了好久，就在这几天。”
艾达应随着点头，这点是她疏忽了，纵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使得雅各布尽可能的亲近自己，也始终没能敲开孩童的心灵。
这点她早有预料。
毕竟是她间接性害死了阿曼达。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想要什么礼物吗？或是说喜欢什么？”艾达感到愧疚，语气也蕴藏着小心。
埃迪先是“唔”了一声，似是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才继续下去：
“如果你能搞到蝙蝠镖的话——不是蝙蝠镖也行，小孩子都喜欢这个，只要是和蝙蝠侠相关的，男孩子的梦想嘛！”
艾达嘴唇微振，面色发白，哽咽道：
“……你确定他喜欢这个？”就不能换个其他的吗，那可是蝙蝠侠诶！
埃迪发难，艾达叹了口气，抢在他开口前插入话语：
“好吧……我知道了。”
要是在以前，她说不定还能搞到蝙蝠镖，说来她也和黑暗骑士算得上是仇家了。也不知道伊莉娜怎么惹到那只黑漆漆的，在哥谭的时候还能故技重施，之后再悄悄等他走后捡蝙蝠镖就是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时机。
她总不好特地回趟哥谭去蹲蝙蝠侠吧！要是给他逮住了，那肯定是阿卡姆终生游，说不定她还得去黑门监狱呆上一段时间。
说到底，她还是怂。
在便利店还指望朝九晚五的上班，是不现实的。恰逢夜班，下班回家时街灯都规整齐亮。路上静悄悄的，和白天有大相庭径之差。
至少哥谭还没那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