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常颓然地靠在交椅上,闭上了仅有的一只眼睛,一脸木然,没有半点动静。
跪倒在地的霍斌偷偷抬头,发现韩常一直黢黑着脸,紧锁着眉头,心中暗叫不妙,难道独眼龙要发飙?看来还得多卖点惨。
“呜呜…”
“滚!”
想继续卖惨的霍斌刚酝酿好情绪,就迎头一声暴喝。
霍斌心中大喜,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麻蛋,终于捡回一条命,敢情比路上逃命还要凶险,你看把哥给吓得一声冷汗,这独眼龙狠着呢,这些天我先躲他远点,省得触霉头。
韩常心中恼怒,并不是因为霍斌丢了武功,而是形势比他预估的还要危急,自己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就在今早传来急报,盩厔、终南、五郡城、甘河镇在短短两日内相继失守,叶治的人马已逼近鄠县,离京兆府仅一百余里。
现在武功又失守,防卫力量薄弱的兴平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叶治的大军摆明了是两路并进,直指京兆,可韩常却只能龟缩在城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摧城拔寨,硬生生地将京兆府变成孤城。
不是韩常胆子小,而是除了当乌龟,别无选择。
因为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盩厔、终南一路说有六万大军,霍斌说武功有八万,两路就有近十五万大军,就算挤掉三分之一的水分,也至少有十万。韩常手里除了自己的嫡系,加上京兆府当地签军总共也就六七万,还想主动出击?
加上叶治手里有大杀器,据说有毁天灭地之能,这仗怎么打?能守住京兆就神佛保佑了。
“天雷炮,天雷炮,”韩常喃喃自语道:“真的就没法子对付吗。”
……
左路军拿下兴平后,叶治就在渭河畔召开了第一次战时军事会议,而种彦崮此时正屯兵与兴平夹河而望的甘河镇。
“大官人,这哪是打仗啊。”呼延通嘟囔道:“这分明是打炮嘛。”
咳咳,叶治深深地看了一眼呼延通,中炮毒不轻啊。
呼延通显然没有那么丰富的联想,他继续抱怨道:“现如今不管是两军对垒,还是攻城拔寨,天雷炮轰他个几轮,敌人就溃败了,哪还用得着上阵厮杀。我看啊,再这么下去,骑兵步兵弓箭手都统统可以回家种地去了,这仗打得没劲。”
“呵呵,怎么。”叶治笑着问道:“容易的仗反而就不会打了?难道打仗都得拿人命往里填?”
“这,”呼延通一下子被叶治问住了,“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仗打得不爽利。”
“呵呵,我知道。”叶治扫了一圈在座的高级将领,说道:“也许很多人有你一样的想法,这其实是妇人之仁的心思在作怪罢了。”
“妇人之仁?”
呼延通愣住了,哥我刚着呢,怎么会妇人之仁。
“你们别还不信,且听我一一道来。”叶老师逮着机会又要开讲,“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大家都老实回答。”
“大官人请说。”
“每次看天雷炮把敌人轰得鬼哭狼嚎死伤惨重时,心里有没有不忍,有没有觉着有些下不去手?老实说。”
呼延通和左右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在座的很多人也都点起了头。
“呵呵,大家不用觉得难为情,有这样的心思再正常不过了。”叶治环顾了一圈,解释道:“人虽脱胎于禽兽,却不同于禽兽。特别是咱们华夏民族,经过上千年的道德教化,仁义之思想已深入人心,极易对弱者产生同情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