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何时赴镇?”刘子羽给张浚续了些酒。
“明日。”心事重重的张浚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默默地嘬了一口。
“明日?”刘子羽一愣,“为何如此急促?”
“陛下催的紧。”张浚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彦修兄,可有以教我?”
刘子羽原是张浚任川陕宣抚使时的头号参议官,出了名的脑子好使。绍兴七年,赵构策划北伐,张浚再次拜相,并在建康开都督府,刘子羽再一次被张浚募为参议官。结果郦琼淮西兵变,张浚引咎辞职,刘子羽也跟着被贬单州,绍兴和议后才赦回。
此次张浚摊上了这么大的事,一时没了主意,临行前特意约见刘子羽,想让他帮着出谋划策,渡过难关。
刘子羽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道:“相公可知陛下和那位的关系?”
“略有耳闻。”
“那相公以为,陛下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张浚微微一愣,这个问题他虽然有想过,却理不出什么头绪,赵构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浚摇了摇头,反问道:“彦修兄以为如何?”
刘子羽抚着杯子叹道:“圣心难测,陛下的心思我等难以揣度。不过从两人的关系和眼下的形势来看,愚以为不外乎有二。”
“愿闻其详。”
“这两人貌合神离,我听闻那位对陛下的诏旨是充耳不闻,自行其是。可表面上,那位又没有自立门户,在外人看来还是君臣和睦的样子。陛下此举,估计是想那位摊牌。如果那位不让相公接掌河南诸路,那就是不尊王命,道义舆论自然都在陛下这一边,此其一也。”
“眼下那位正挥军北上,与金决战。陛下此举,也是想趁河南空虚,借着收复中原的名分大义,将河南山东诸路捏在手里,加厚手里的本钱,此其二也。此乃一箭双雕之策,假若两人真的撕破脸,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手,陛下这一招看似昏,实则高明,名利双得。”
“彦修兄的意思是陛下知道两人定会撕破脸的?”
“那相公以为如何呢?”
刘子羽的反问像是一声惊雷,似有所明的张浚陷入了沉思。
赵构和叶治的不协,他也有所耳闻,可他想不到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要是真像刘子羽分析的那样,赵构是逼叶治摊牌,那对张浚来说,此次督师北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转念一想也对,赵构给他的差事哪次轻松过。
所以综合起来看,刘子羽的分析虽不中亦不远了。
张浚又轻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和刘子羽碰了碰,算是认同了刘子羽的看法。
赵构牛掰啊,知道叶治迟早会跟他撕破脸,关键时候毫不犹豫地出手,一石二鸟,这个受气包似的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彦修兄,那我该怎么办?”张浚放下酒杯,带着苦笑问道。
“唉,世事如棋。”
刘子羽感叹道:“你我皆棋子,有时候由不得自己。相公,现在那两人是做局的,到底怎么拨弄,你我左右不了。我和相公是知交,有什么话,我也不藏着掖着。”
刘子羽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抛开所有不论,单单就人而言,相公以为,那两位,谁更胜一筹呢。”
“这……”张浚神情一窒。
他的迟疑,不是没有答案,而是答案有些,有些不好说出口。
“呵呵。”
刘子羽似乎懂得张浚心头的尴尬,他笑了笑,望着窗外的夜空,叹道:“在我看来,那人就如同这天上的皓月。”
“是啊。”
张浚盯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也深有感触,神棍的英勇事迹,一直是临安百姓最热门的谈资。
“相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做臣子的本分。”